「如果韋刺史沒死,他來找我,我一定毫不猶豫地應下,但沒有如果,整個汜州從上到下,各級官府官員都被他們籠絡,不肯同流合污地都被他們排除異己處置掉,無論我說什麼都奈何不過賈源,只是惹禍上身。比起依靠官府,我更想憑著與賈源僅剩的一點血緣接近他,殺了他,可殺了他,他身後還有其他人,那些人我無
力對付,更不想因為這個畜生毀了自己。最終,我沒將真相告訴姜參軍,我告訴自己,若他能繼續查下去,我可以在暗地裡給他提供線索,若真有能將這些人治罪的一日,我一定做他的證人……
「永成十二年的春天,又是一個多雨的時節,姜參軍死在了回汜州的途中。我從賈源和魯勝的談話中得知此事,姜參軍已經懷疑韓陽平害死了韋刺史,韓陽平惶恐不安,勾結了姜參軍的好友計逢,以其妻女作餌引誘他匆忙趕回汜州,又請李開濟安排人在途中除掉他。聽說,那一日是李開濟和賈源親自動的手,姜參軍收集了陳家和賈家的許多證據,甚至直接關係到曹榮父子,他們殺了人,取走了線索,偽造成意外身亡……
「到這時,我總算認清,我的希望永遠破滅了,僅靠汜州境內官員根本無法除掉賈源,而他日後會一日比一日的富貴,權力也越來越大,崇川縣……更甚是汜州,除了曹榮父子,再不會有人能奈何他。我除不掉他,繼續留在賈家,只能是賈源手中的一枚棋子,於是當他再度得意對我和阿娘打罵之後將我們母女送回賈家村之時,我選擇與他斷絕關係,自此老死不相往來。
「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遠離他、從此裝聾作啞,與阿娘相依為命,安度餘生,但這只是我的一廂情願,阿娘仍舊認為我應該回到那個牢籠里,敬著他,愛著他,他才會替我尋一門好的婚事,我不肯答應,她卻瞞著我又偷偷去找了賈源。」
說到此處,賈香薇似有哽咽,背影微微顫抖著,腳步也越來越沉重。
寧知越和虞循都沒有打擾她,與她保持著適宜的距離,她停緩步子,他們也隨之放慢步伐。
靜默了一小會兒,賈香薇斂了悲痛的情緒,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那一日我去了市集一趟,回到村里,村人見我一人回來,無意問了一句:你怎麼又回來了?她話沒說完,瞧出我面上的疑惑,及時住了嘴,我聽她這話,也覺出些異樣來,快步往家中去,果然不見我阿娘蹤影了。
「用不著問誰,我知道她一定又去城裡找賈源了,為了什麼也瞭然於胸。縱使我惱她執迷不悟、怪她自作主張,卻還是擔心賈源又對她動手,或是叫她遇上些什麼人,只好匆匆趕往賈家,也是這一次,我見到了那個在姜參軍口中聽到的名字——曹榮。
「那時韓陽平繼任汜州刺史一職沒多久,似乎府衙、江州、袁州那邊對他接任汜州刺史一職頗有微詞,曹榮要賈源在汜州製造異常暴動,趁機除掉一些異己的官員,穩固韓陽平的地位,也能往府衙中安插他的人手……」
虞循擰起眉,他在南漳縣衙翻閱陳家卷宗時也曾看到過這起暴動。事發之地就在南漳縣,有一夥匪人不知如何闖入城中,打家劫舍,燒殺搶掠,傷的多是普通百姓,如陳家這般的巨賈之家幾乎不曾有受到波及,而這場動亂中,許仲昇逃往汜州求助,南漳縣縣尉在抵抗這伙匪人時不幸被殺害,最終韓陽平及時帶兵趕到,將這伙匪人抓捕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