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嚇了一跳,拍著胸口驚魂不定:「哎喲,我這把年紀可不禁嚇了,姑娘莫要逗我玩。」
孟懷瑜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是懷瑜欠考慮,下次不會了。」
嬤嬤:「快去台側候著,馬上就該是你們了。」
她微笑點頭,視線卻看向了嬤嬤身後繁華浮靡的樓閣,二樓靠左邊的一扇窗,一道模糊的身形在燭火的映照下影影綽綽。
圓形舞台由大理石搭建而成,高度約有三尺,外圈是一尺左右的水池,鋪著白玉磚,遠遠瞧著似懸浮其上。
肥碩的錦鯉偶爾躍出水面,在熱鬧的歡呼聲中,用魚尾拍打水花。
孟懷瑜抱著琵琶跟隨隊伍踏上白玉階,拖曳的裙擺淺帶過水麵,留下一條長長的水漬。
現場的吵鬧似乎安靜了一瞬。
「是她嗎?孟家的嫡姑娘。」
「右邊第三個穿墨綠色衣裙的那個,是她,早些年我去孟家拜訪老師時見過。」
「真是可惜,你說她為何不索性去投靠余寧外祖母家,至少比在教坊拋頭露面強啊。」
「誰知道呢,孟家一夜間落魄成這樣,連房子都沒保住,許是怕受到牽連。」
喧鬧的鼓掌聲震耳欲聾,編鐘被敲響的那一刻,沉重的樂聲將陷入回憶的孟懷瑜拉回現實。
目光所及圓台底下的客人無一不是拍手叫好,從始至終都未曾安靜過,也沒有嘈雜又清晰的話語聲駕著風傳入她的耳畔。
兩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孟懷瑜,也足以改變起初帶著好奇心的客人。
編鐘聲停下後,她同其他舞姬一道撥動琴弦,悠揚的樂聲很快壓過其他一切聲響。
曲子到後半段後,孟懷瑜放下琵琶與另一位舞姬走到舞台的最前方,於灼灼目光中起舞,火紅的舞服相比衣裙更輕盈。
揚起的裙擺在半空勾勒出一隻只蝴蝶,又於消融於夜色。
這支舞她們排過很多遍,跳了近半年,熟練到孟懷瑜能放空大腦,任由身體隨著樂聲舞動,她的搭檔似乎也是這麼想的。
又是一次交錯後翻,她看到了搭檔麻木的臉。
對她們來說毫無難度的舞,於小姑娘卻難於上青天,經常以來葵水的理由告假逃脫演出。
孟懷瑜有時很羨慕小姑娘,羨慕那股無所畏懼的衝勁和好奇心。
這對於她來說是五歲孩童才會存在的心性。
一舞結束,舞姬們圍著圓台朝四面八方的客人行禮告退,孟懷瑜不動聲色地望向二樓的窗戶。
映在窗戶上的影子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盞並未燃火的花燈,搖搖晃晃地垂掛在窗沿邊。
她方才下階梯,嬤嬤便迎上來滿面笑意道:「姑娘,有客人定半個時辰。」
演出結束後如果有客人相中舞台上的姑娘,便可與嬤嬤定下時間,等演出結束與姑娘暢聊。
算是另類地提供情緒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