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皺起眉:「舞都報上去了,臨時更換你是嫌腦袋待在脖子上太久了嗎。」
姑姑手攥著琵琶,幾乎要把弦崩斷,話語從齒縫內擠出:「她是太子殿下的人,肚子裡還懷著殿下的骨肉。」
公公沉默了一會兒,面色和煦:「那請羽衣舞的姑娘們跟咱家走吧。」
孟蘿時離開側殿後,像個無頭蒼蠅跑了許久才在宮女的帶領下找到宮廁。
皇宮如廁的地方是獨立的小房子,一般都建在宮殿周圍,但孟蘿時跑得太遠,根本不知道進了哪座宮殿的廁所。
她熟練落鎖,手撐著牆面,喘了許久的氣才道:「孟懷瑜,你在不在。」
右手微動了下。
「為什麼我沒有回去。」孟蘿時本就因緊張而心動過速,跑完步,隱隱泛著疼,加之肋骨的疼痛,她忍不住坐到地上。
後背靠著牆面,盡可能地緩解身體的不適。
孟懷瑜回答不了她的問題,只能動動手指以示安撫。
孟蘿時撩起裙擺擦了擦臉上的汗,脂粉被盡數蹭在舞服上:「上午排演的時候你也瞧見了,我跳得稀碎。」
「這要是去正殿,豈不是伸著脖子主動往刀上架。」
右手並沒太大的反饋,甚至比白日裡保胥黛時還冷靜。
孟蘿時輕喘著氣,脖子上的掐傷讓她喉間又澀又疼,她不舒服地鬆了松帶子,再次提議道:「你把擠我走吧,努力試試,或許有用呢。」
空氣安靜了好一會兒,小指忽然輕敲了一下大腿,她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心臟猛地收縮了下,隨之而來的是無法忍受的疼痛。
猶如靈魂被無數虛無的手撕扯拉拽,隨時會四分五裂,她從努力配合到整個身體蜷縮成球,痛到張開嘴卻無法發聲,有幾瞬呼吸滯住,意識一陣陣的模糊。
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碎了時,這股突如其來的疼痛又如浪潮般消退,毫無緩衝。
這一瞬萬籟俱靜,而後嗡鳴和喘息在耳內盤旋,刺激著鼓膜。
汗水從臉側和脖頸滑落,打濕了胸口的衣料,發絲也濕漉漉地貼著肌膚。
她躺在地上緩了很久,久到她甚至覺得宮宴或許已經結束了。
「是死局。」孟蘿時嗓音沙啞,透著虛弱,「如果外界不喚醒我,我就能永遠占據你的身體。」
「而你會被關在黑暗的虛無里,無能為力地看著別人任意使用自己的身體,直到死的那一天。」
孟懷瑜似乎也很累,小指只是微乎其微地動了一下,再沒反應。
小屋內很安靜,偶爾能聽到外邊傳來的腳步,孟蘿時仰面看著房梁,輕呼出了一口氣:「我要回側殿了,希望能死個全屍。」
她從地上爬起來,拍掉舞裙上的灰塵,再用裙擺擦臉,最後看向了不矮的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