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願意自己的身體被他人侵占。」
謝期覆上那雙攪在一起的手,掌心用力將她的兩只手包裹其中,許是店裡的空調打得偏高,他手心熾熱,沒多久就把她冰涼的手背一起焐熱。
「會有辦法的,只不過我們還沒發現。」謝期其實也不清楚長期穿梭兩個世界的後果究竟是什麼,但很明顯他的後遺症比孟蘿時還要重。
截然不同的生活,宛如顛倒的棋子,頭頂是棋盤,腳下是天空,可能不經意間就會從棋盤上掉下來,摔個粉身碎骨。
身在局裡的棋子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拿過茶杯放到孟蘿時的手裡,杯子裡的茶已經涼了,但不妨礙它依舊能喝:「過度探索是件很危險的事,順其自然,興許永康三十一年,通道會自動關閉。」
孟蘿時眨了眨眼,偌大的水珠掉在杯子裡,她說謊了,實際上她也不太能接受懷瑜會死這件事。
即使是一隻不會說話的寵物,十七年的時間也足夠讓人無法忘卻和釋懷。
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她看著長大的人。
她頭低得幾乎要埋到胸口,鼻音濃重帶著抑制不住的哭腔:「我好像真的在被同化。」
明明不在懷瑜的身體裡,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絕望。
在她的體內沿著血管亂竄。
她甚至萌生了瞞著懷瑜,提前殺了祁乾的可怕念頭。
殺人……放在以前連想她都不敢想,可這段時間不止一次地從心底冒出來,企圖試探她的底線。
明明在教坊她做得最逾越的一件事,是拿酒罐開了客人的腦袋。
謝期看著陷在情緒里的孟蘿時,輕嘆了一口氣,在市三醫院上任後,他曾在無數的前來就診的患者上看到過這種狀態,認為自己睡不著,迷茫地掛了睡眠障礙,最後轉去了抑鬱科。
他搭上孟蘿時的後背,順著她的脊椎從上到下輕輕撫摸,順著她不太穩的氣息。
古代世界的氛圍很壓抑,皇宮更甚,所有人都像是披著羊皮的狼,她在教坊尚能有一絲呼吸的空氣,進了宮便連這一絲也沒了。
生在紅旗下的人適應不了封建社會,就會被同化。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時代同化,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
「下午還要上班嗎?」
等孟蘿時情緒發泄完,他拿過放著抽紙的木盒子,放在她觸手可及的位置。
「要上。」孟蘿時擤著鼻涕,小聲地說。
哭過的眼睛又紅又腫,像兩顆核桃,臉頰也泛著嫣紅,瞧著可憐極了。
謝期看著她可憐巴巴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伸手捏了下她的臉,和想像中的手感差不多,軟軟糯糯像早上買的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