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好一會兒,腦中卻是東宮被拒絕那夜的情形。
異鄉人同他說孟懷瑜要來冀州時,他頗為錯愕,竭盡全力動用自己全部的力氣一遍又一遍地問他,為什麼。
但這幾日的相處,很明顯想要來冀州的並不是孟懷瑜,而是她體內的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性格。
那空洞眸子裡升起的明媚甚至讓他覺得刺眼。
如果孟家沒有出事,或許……她也會是這般明媚活潑。
「你還回去嗎?回京州。」他嗓音同樣很輕,輕的差點被煮沸的藥爐蓋過去。
孟懷瑜聽出了話中的小心翼翼和試探,她不解地看了眼謝承安,然後搖了搖頭:「不知道。」
她答應了祁乾會回京州,她會回去。
但真的要回答這個問題時,她猶豫了,或許祁乾拿了那枚虎符,選擇江山,會徹底忘卻她呢。
左右小姑娘將要離開這個世界。
不到兩年的壽命好似在哪裡都一樣。
「或許過完新年便回去,又或許繼續南下去揚州。」她想了想,把話說得更完整,「我有些想我爹娘,想同他們在一起。」
謝承安愣住,他忽然想起與如今全然不同的預知夢,那個夢裡,他並沒有被罷官,能自由進出宮門。
因而懷瑜刺殺失敗,被禁衛軍當場斬殺後,是他抱走了滾落階梯的腦袋,偏執又病態的與她合葬。
地址就選在孟家兩位長輩的後方。
一股難以置信的恐怖念頭躥上腦海,他猛地站起身,失聲道:「你想自盡。」
孟懷瑜扇風的手停滯,她仰頭看著因愕然而面色大變的謝承安,皺眉道:「何出此言?」
話落,她想起方才的話裡帶著誤解。
「我爹娘葬在京州的郊外。」她頓了頓,垂下眼蓋住眸內升起的晦暗情緒,「因而我會回京州。」
是呀,她得和爹娘在一起才行。
至於懷瑕,他會有自己的生活,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恩怨,她一個人背負就足夠了。
「謝大人,我只在冀州叨擾幾日,還望大人莫要鄙棄。」
此話一出,先前相處的一點點情意也消失得乾乾淨淨。
謝承安無聲地張開嘴,好半晌,望著她平淡冷靜的面容,只剩下無盡的苦澀,他低頭輕笑下,嗓音發啞:「好。」
孟懷瑜抿了抿唇:「虎符之事,多謝大人贈予。」
「我留著它沒有用,給你也不過是……」謝承安扯了扯唇,將念想盡數壓下,轉而道,「我去廚房瞧瞧午膳做好了沒,麻煩你看著藥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