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後,他的耐心有些差。」她抬眼,目光從皚皚白雪挪到角落裡的一塊凸起,油布下存放著大大小小的數十個藥爐。
在瘟疫爆發後,拯救了無數人的性命。
「冀州的城門依舊是封閉狀態,且開城的日期至今還未定下,你應該猜得到是為什麼。」
回答她的是長久的沉默。
她看向依舊靠著門框的謝期,男人臉色很差,未修剪的胡茬,耷拉到臉頰上的青黑,泛著紅血絲的眼睛。
以及充斥在眼睛裡的憐憫。
「你在可憐我嗎?」
謝期垂下眼,不答反問:「蘿時從未跟你說過我在另一個世界的工作吧。」
孟懷瑜靜靜地看著他。
「我是一名精神科醫生。」他緩慢地把何為精神科解釋了一遍,然後重新抬起眼皮,眸內已無任何情緒,有的只是平靜地注視,「你有很嚴重的抑鬱症,且有自毀傾向。」
「如果你願意,這個世界的中醫或許可以治癒你。」他低頭看了眼突然開始顫動的小拇指,輕笑了聲,「我和蘿時還有謝承安都希望你能平安喜樂地度過餘下的時間。」
「但……」他猶豫片刻,平靜道,「若是你真的非常痛苦,那不如把痛苦的根源掐滅。」
孟懷瑜愣怔了好一會兒,眼睫輕顫了下,繼而是快速地眨眼,一股不可辨明的情緒蔓延開,她忽然感覺到徹骨的寒冷。
拂過身體的風仿佛有了實質,狠狠地砸在她結冰的心臟上,疼痛沿著血管向身體各處攀爬,細密地籠罩著全身。
下一瞬,包裹著溫暖的斗篷從天而降。
謝期嘆了口氣,手覆著少女的頭頂輕輕揉了揉:「覺得冷就多穿些,不想笑就不要笑,沒有人會指責你。」
孟懷瑜低頭看著寬大的斗篷,她記得這件斗篷是小姑娘在冀州的成衣館買的,杏黃色在陽光下更耀眼了。
小姑娘說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就應該打扮得明媚漂亮。
但她始終覺得這些顏色太過刺眼,像天上的太陽,不該被她觸碰。
「謝謝你。」她輕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謝期。」他答得很快,「姓謝名期,我的世界沒有字。」
孟懷瑜扯了扯唇,想笑但又覺得苦澀的厲害,一時間沒笑出來:「這樣啊。」
她收回放在斗篷上的目光,轉而看向他,神情平淡卻又透著滿腔的無力。
「你也回去吧,幫我同小姑娘說一聲,瘦西湖沒法幫她去瞧了,謝謝她不遠萬里來這裡陪我度過最艱難的時光。」
謝期嘴唇微啟,他還想說什麼,卻見她忽然從袖子裡取出一枚成色上好的平安扣。
然後猛地砸在地上。
玉器落地的碎裂聲在耳畔炸開,呼嘯的寒風在一瞬止息,世界仿若被按下了暫停鍵,變得萬籟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