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最後,巴圖爾後槽牙咬得嘎吱作響,可見他多生氣。
「不至於,就榨幾隻旱獺,」吉雅賽音勸巴圖爾的同時,覺得奇怪:「他們去哪打來的旱獺?」
「幾隻就算了,問題是,他們腳邊放了三個大鐵皮洗衣盆,盆里堆滿了剝了皮的旱獺,其中一大半都是只有巴掌大小的旱獺幼崽……」
巴圖爾話沒說完,吉雅賽音已經聽不下去,氣憤地打斷他,「他們怎麼連小崽子也打?草原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他們不知道?」
為後代著想,老祖宗打獵從不打絕,不然坐吃山空,子子孫孫就沒活路了。
「我不信范代表沒跟他們說!」范光輝調到額善前,在邊防部隊待了兩年,和當地牧民打過交道,肯定深諳其中道理。
「就是范代表鼓動的他們,說什麼旱獺鑽洞毀草場,是草原一大害,除之而後快,一想到彭勇當時那賤嗖嗖的勁兒,我就來氣。」
「你沒去找范代表對峙?」
「去了,當時我就拽著彭勇去找范代表,不然也碰不到沈大飛,沈大飛來草原就是為了收購他們的旱獺皮和獺子油。」
「范代表怎麼說?」
「我勸他,你們把旱獺抓光了,後代遠的不說了,狼群第一個不會同意,開春狼群抓不到旱獺吃,就該找畜群的麻煩了,集體財產受損,到底誰來擔責?范代表說我拿集體財產壓他,說我敵我不分,民眾日子都過不下去,還想給狼群留吃食。」巴圖爾瞥了眼林可叮,顯然范光輝有所針對,他還能說什麼。
「我就問他們怎麼打到那些旱獺的?」巴圖爾轉了話題,「范光輝不肯說,彭勇憋不住,兩三句話就套出來了,原來他們往旱獺洞裡扔二腳踢,用麻袋捂住洞口,把在裡面睡覺的旱獺一窩熏出來,直接一鍋端打回來。」
「他們居然用二腳踢!這麼損的招數,虧他們想得出來!」掏狼崽的時候,牧民怕進洞碰到母狼,也會煙燻,但也只是用枯草,從來沒人往洞裡扔過二腳踢,萬一把山體炸滑坡了,後果不堪設想。
「彭勇說山上的野味是大夥的,領導都讓他們打了,說我管不著,把我氣得給了他一拳,要不是怕把事情鬧大,我都想往他和范光輝嘴裡扔二腳踢,氣死我了!」
「他們想打多少?」吉雅賽音更擔心這個。
「人心不足蛇吞象,」巴圖爾長嘆一口氣,「從民工營地出來,我跑了一趟旱獺山,還有幾個民工在那邊抓旱獺,我看他們不把旱獺一網打盡,是不會停手了。」
吉雅賽音沉默一陣,起身出包,對著長生天磕頭,磕得滿臉是雪。
林可叮不知道怎麼勸,只能安靜地陪著她。
吉雅賽音紅著眼眶,將林可叮摟在懷裡,說不出一個字。
人心比自然災害更讓人感到害怕。
晚上,林可叮在小包洗腳,薩仁來找吉雅賽音,著急忙慌地說:「查干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