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柳安予蹙著眉,實在沒聽懂他的意思。
「狸奴呢?怎麼沒見著。」李璟怕自己會唐突失態,連忙撇瞥開眼神轉了話頭。
柳安予無心追問,搖搖頭道:「青荷抱著玩兒呢。」她說得口乾,端起茶杯啜飲潤喉,又道,「昨個帶亭子裡鬧,踩了好幾株花,給青荷心疼壞了,今個說什麼也不肯放它出來。」
「可起名兒了?」李璟暗暗期待著。
「起了。」柳安予手一頓,下意識含糊其辭,「叫玉玉。」
「予予?」李璟以為是這兩字,他沒聽到關於自己的詞,本有些失落。
「倒也好聽。」
「你看的是什麼?《貞寧通史》?女官也要考這個嗎?」李璟一連串的問題炮仗一樣砸過來。
柳安予早已見怪不怪,像十一歲那年一般耐心解釋。
「考倒是不考。」柳安予似在思考,「只是在想一件事。」她執起筆懸臂頓了頓,在紙上寫了個名字。
「還記得他嗎?」
第13章 13 秫香館
「國師,韓守謙。」
那個給柳安予題了十六字的人。
「怎麼想起他了?」李璟蹙眉。
他不喜歡韓守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韓守謙給柳安予題的那後半句。
【命途多舛,煞氣纏身。】
這八個字太重,重到僅僅思及,李璟便已為柳安予心痛。
柳安予倒無所謂,她聲音淡淡,「永昌十六年以前,欽天監以他馬首是瞻,說句大逆不道的,他一句,同聖言。只是這兩年皇帝......」柳安予一頓,「他對皇權愈發看重,便對這些干預極強的勢力愈發警惕。」
皇帝勤政十八年,從前年幼,依靠左相、方信掌握翰林院,親學子,大興科舉。隨著一批批的學子入朝為官,逐步制衡外戚。
他將韓守謙捧在高位,不是因為他多信任韓守謙,而是因為他需要一個有話語權的人,代替幼時的他服眾。
可如今,他已不再需要借別人的口。
韓守謙便同左相一派一樣,成了他的棄子。
「永昌十六年時,韓守謙以窺天機傷根本為由半隱,然國師之位,不得改遷他官,非特旨不得升調、致仕。他便留下三次,可窺天機的機會,此外,再不插手欽天監事宜。」柳安予低頭翻開書,找到干葉夾著的地方,指給李璟看。
「這裡寫,貞寧六年,欽天監監正韓守謙承父業,遷國師,年十七。」
「這一年,他窺得人生中的第一絲天機:紫微垣之主,帝王之星,其光耀世,國運昌隆。」
「同年旱地降甘霖;先帝在位三十年,國無戰亂。韓守謙便在百姓心中有著無可撼動的地位,即便如今——他半隱。」
柳安予虛虛咬了咬筆桿,抬起眼,「在皇帝還未明面與韓守謙撕破臉之前,他這三次窺天機,是多少暗狼死盯的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