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同撐一傘,哈氣取暖,宛若一對璧人。
李璟的眼忽然被刺痛了,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了一下,喘不過氣。他握緊傘柄,後退一步,嘴唇張了張,心底划過一絲落寞,強迫自己別開眼看向霍清風,吐出冷冷的一字,「走。」
他挑了最近的一條路,帶著霍清風在雨中一路狂奔,冰冷的雨水掃進傘下,卻覺不出半點溫度。
「我們還有一個考生!」李璟大喝一聲。
孫公公看著即將關閉的殿門蹙眉,卻並未出聲制止,等到李璟帶人跑到門口,殿門已經關得嚴嚴實實。
柳安予緊隨其後,緋紅袍子成了昏暗畫卷中唯一一抹鮮活的亮色,發絲隨風飄散跑亂了風塵,顧淮一邊跑,一邊為她撐傘,雨水打濕了她額前碎發,順著臉頰下滑。
天空仿佛被撕開了一個口子,將一腔悲痛傾瀉。
「孫公公!」柳安予焦急得一時踉蹌,好在顧淮一直緊張注意著,眼疾手快將人撈了起來。
孫公公的拂塵一搭,渾濁的眼球轉動,站得筆直,「安樂郡主,已經過了一炷香了。」
霍清風登時心如死灰,腿一軟癱坐在地,一顆顆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落在地上,不甘、痛苦,複雜的情緒如吃人的猛獸,將她吞噬。
雨嘩嘩在下。
「誰說的?!」柳安予的聲音高亢,明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孫公公,「燃到根才算一炷香。」
孫公公蹙眉看向香爐,上面果然還有一小節短的,登時無話可說。
柳安予提著裙擺,如捍衛國疆的戰士站在殿門口,揮揮手,旁邊侍衛面面相覷,卻還是再次打開了殿門。
沉重的殿門吱嘎一聲——
她轉過頭,居高臨下地看向霍清風,聲音溫潤,「別在這就倒下了。」
「清風,去考試罷。」
霍清風伸手擦去臉頰上的淚,踉蹌地向前爬,方才吞噬她的猛獸,此刻變成了她,她扶著殿門邊站起身,踏出沉重的一步。
漆紅的殿門轟然關閉,柳安予登時如失力一般,險些摔倒。
「予予!」顧淮緊張地抱住她,一手捧住她的臉,「怎麼了?是不是累了?!你身上好冷,這塊還要考幾個時辰,我們先回去。我叫柏青在這候著,一有消息,就快馬加鞭回去告訴你。」
「我,我沒事。」柳安予只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眼前愈發不清晰,手在空中揮了半天,才找到顧淮的胳膊。
顧淮的手背貼著她的額頭,只覺灼心般滾燙,登時聲音失調,「你發熱了?!」
李璟猛然抬起頭,緊張地踏出一步,卻見顧淮一手攬在她的腰,將人打橫抱起,油紙傘掉落在地上滾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