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想起那些往事,陳明艷是真被氣得不輕,甚至加上了肢體語言。
陳明艷繼續說:「要不是在法治社會,但凡聽見誰嘴裡冒出來女人怎麼怎麼樣很難嫁出去這種話,我直接照著他們鼻子就是邦邦兩拳。3099年了,怎麼還有很多人喜歡給自己裹小腦,他們是把發育不全的小腦當成榮耀麼?」
虞冷被逗得彎彎嘴角,接茬道:「明艷姐,你說得對,可惜我的拳頭還不夠硬,等我以後慢慢把力氣練起來,我給你打下手。」
陳明艷睨她一眼,失笑:「算了,那樣太危險,你就給我當軍師,遇見危險站我身後就行,我保護你。」
零點越來越近,陳明艷其實也想藉此轉移一下虞冷的注意力,逗她開心,緩解她的焦慮。
然而虞冷忽然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她抬頭望著天花板,忽然說:「明艷姐,你真好。」
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我保護你」四個字。
哪怕是欺騙,也沒有過。
從小到大,虞冷就像是一棵搖搖晃晃,從石縫裡艱難擠出身體的小草。家庭支離破碎,她和母親被驅趕出門,流離失所。
後來,母親精神病發,虞冷聽見過的最多的話就是那些歇斯底里的尖叫與埋怨——「我現在所有的苦難都是你帶給我的」「我究竟為什麼要帶上你這麼一個拖油瓶」。
其實答案很簡單,沒有任何一份工作願意接受一位精神狀態劇烈波動的精神病人。
那個被稱為「媽媽」的人,還需要年輕的女兒想辦法獨立賺錢,來負擔母女兩人的生計問題,以及一個月一繳的高昂醫藥費。
幸好虞冷很爭氣,成績名列前茅,獎學金的名額里永遠會有她的位置。
不上課的時候,她出去當家教,做兼職,很多家長都喜歡她這種聽話乖巧還成績好的學生,因為她的能力其實不比一些老師差,學費卻比專業老師便宜很多。
可即便如此,母親還是不滿意。
她心安得地接收著虞冷的轉帳,享受虞冷無微不至的照顧,但她從始至終,都不愛這個女兒。
虞冷不知道自己還應該做到怎樣的份兒上才能被人認可,仿佛有一道無形的繩索,圍著她的每一寸皮膚纏繞了一圈又一圈,讓她喘不過氣。
後來虞冷終於明白,人的成長其實並不需要愛來做支撐。
因為即使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她還是將自己好好養大了。
這個曾困擾過虞冷許多年的難題,隨著她思想的成熟迎刃而解。她不需要任何一種情感的羈絆與依託,她只應該靠自己。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
在聽見陳明艷說出「我保護你」這四個字的時候,虞冷竟然有些鼻尖發酸,她平時並不是一個脆弱的人。
她甚至差點脫口問道,明艷姐,你說這些是不是在騙我。
但虞冷一瞬間猛然清醒,將那些話咽了進去。
她深知,人活在世上,本就應該降低對別人的期待,因為不會有人比自己更值得依賴,更值得相信。
咔噠一聲。
零點終於到來。
周圍的世界瞬間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虞冷仿佛進入了一個暗無止境的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