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她進入掖庭已經有一個多月了,蕭玧為什麼還沒來把她帶走?
難道是怕太過引人注意,所以還要再過些日子?
明婧柔口中銀牙不由咬了咬,蕭玧心思便如雲霧一般,很難讓人琢磨透徹,他既然沒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所能做的只有等。
掖庭的夜漫長陰森,這裡不見宮闈的華美絢麗,是一個截然不同,恍如兩個世界的地方,暗處仿佛有無數死在這裡的冤魂在伺機而動,也只有睡著才能讓時間過得快一點。
明婧柔眼皮子漸漸開始發沉,最終沉沉睡去。
睡著便很快就會做夢。
夢裡的蕭珣一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冰冷又陰狠地看著她,他身後便是鄭皇后的屍體。
明婧柔也一動不動地站著看著他。
她知道這是夢,這是這些日子以來夜夜幾乎都會夢到的。
若在夢裡能讓蕭珣將她殺了,是不是也能清洗一些自己的罪孽?
蕭珣提著劍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夢境戛然而止。
天光大作,耳邊已是鳥鳴啾啾,絲毫不因這裡是掖庭而厭惡。
明婧柔睜開眼,恰好看見破敗的窗外一隻黃鸝撲騰著翅膀從樹梢掠過。
夢中不過是他走向她這幾步路的時間,卻已是一夜過去。
明婧柔撐起身子坐起來,使勁揉了揉睡得發酸的腰,便去外面洗漱,等回來時春桃已經在用飯。
今早送過來的是麵皮湯,面少湯多,每人只分得兩片,撈起來只見那麵皮也不知是怎麼做的,上面還沾著黑漆漆的灰,湯上浮著幾粒油星子,湯色混沌沌的,像刷完鍋子再加上去的水。
一聞更是一股油垢的味道,難以入口,好在還有昨晚剩下的饅頭可以吃。
明婧柔和春桃坐在一處,兩個人都啃著半隻饅頭,饅頭放了一夜,表面已經有些硬了。
春桃就著大口大口的涼水吃,可明婧柔卻不敢,她早起並未覺得身上舒坦一些,看見那碗麵皮湯便更加難受了。
酸水不斷噎著往喉嚨口冒,再喝涼水下去,這胃怕是更受不住了。
她微微側過身,不去看放在面前還沒倒的麵皮湯。
饅頭在嘴裡嚼了又嚼,可就是一直咽不下去。
春桃很快便吃完那半個饅頭,見明婧柔手裡還拿著許多,反而還「咦」了一聲。
「還沒好嗎?」春桃有些擔憂地問。
前幾日死了幾個,她們這裡加上明婧柔和春桃就只剩下五個人了,春桃是從外面買來的,和這幾個原本就是歲寒閣的婢子不是一個路數,自然也不熟,又和明婧柔相處得久,便也怕她有個什麼萬一的,剩下自己形單影隻。
明婧柔只能強迫自己一口咽下嘴裡的東西,才回答道:「沒事,只是捨不得吃這饅頭,我放著中午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