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的低笑迴蕩在金碧輝煌的寢殿,一向沉著的男子雙手抱頭,幾分頹然,如少年失意,難以克制悵然若失的情緒。
往事一幀幀回溯,粉雕玉琢的小丫頭穿著華麗衣裙追逐在他的身後,一口一個「太子哥哥」,跌跌撞撞,冒冒失失,被他一次次氣哭,也不知為何有那麼多委屈的淚水。
此刻,他共情了那時的小丫頭,他後悔了,後悔不珍惜她,可為時已晚,情易折,人心易變,難以修復,小丫頭看開了,他卻陷進去了。
「昭昭,朕說不出甜言蜜語,但朕可以保證,朕可以保證......」年輕的帝王微聳雙肩,壓抑著快要吞噬他的情感,處在克制和爆發的邊緣,痛苦不堪,「朕可以保證,日後會一點點彌補你受過的委屈,別離開,行嗎?」
從沒卑微乞求過人的年輕帝王紅了眼眶,低垂著腦袋,掩飾著不該有的脆弱。
他怎會脆弱?一個生來註定周旋在權力中的天之驕子,怎會被感情折磨得脆弱不堪......
可他此時此刻的姿態,的確如冰霜脆弱。
黎昭恍惚之間,無法將他與那個寡淡理智的帝王聯繫在一起。
她自衣袖中掏出一塊包裹油紙的茉莉花餅,打開油紙,遞了過去。
蕭承呆呆盯著形似茉莉卻只是形似的甜餅,明白少女在暗示什麼。
感情變了,強求之下,只有形似,不會再有至真至純的心了。
他緩緩接過,眸光呆滯地咬了一口,伴著喉嚨的酸脹咽了下去。
茉莉花餅缺了一角,留下整齊的咬痕。
「若朕非要強求呢?」他還是耷著腦袋,沒有抬頭去看黎昭。
黎昭淡笑,「陛下該了解臣女的性子,一旦下定決定,寧願化為齏粉,也不改初心。」
「那朕陪你化為齏粉好了。」蕭承緩緩挺直背脊,眼眶微紅未消,「黎昭接旨,封后聖旨。」
少女微怔,珠簾外的齊容與夾了夾眼眸,剛要上前,忽聽曹順來報,「陛下,龔太師有急事求見。」
蕭承厲眸掃過,有什麼急事也急不過對這段姻緣的攔截,卻見自己的帝師身穿先帝所賜蟒服,手持丹書鐵券而來。
「老臣受人之託,冒死覲見,懇求陛下三思後行!」
太宗皇帝親授丹書鐵券重現皇宮,別說公侯閣臣,就是蕭承都沒有見過。
龔太師的身後,跟著的是一身誥命禮服的姜漁。
姜漁隨老太師跪地,字正腔圓道:「懿德伯之妻姜漁,攜七十萬北邊關將士的祝願,恭祝吾皇萬壽無疆。」
隔著珠簾,蕭承看向婦人,經歷過錘鍊的人渾然自成一股從容,並非色厲內荏。
只是,他初聽姜漁和齊彩薇入皇城時,沒有當回事兒,此刻想來,深覺自己大意馬虎。
齊容與送了他一場雙簧大戲,而他竟是後知後覺。
年輕的帝王再次發笑,示意自己的老師遞上丹書鐵券。
太宗皇帝親授丹書鐵券,無疑是道免死金牌。是什麼迫使齊家人搬出丹書鐵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