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邊說,倒真的向鑾輿外探出腦袋,讓全福海快些。外面,全福海抹了把臉上的汗水,主子生產可是大事,他敢不快嗎!但宓貴人既然吩咐了,他也只得應聲。
明裳坐回身,李懷修擰眉掃了眼她眼底毫不遮掩的急切擔憂,終究把那句話問出了口,「朕竟不知,你與張貴人這般交好。」
明裳一怔,瞄了眼男人不見情緒的臉色,辨不清這句話是在試探,還是尋常的一問,她咬了咬唇,才得安靜,伏到男人胸懷,仰起精緻的臉蛋,「嬪妾深得聖寵,六宮嬪妃都視嬪妾為眼中釘,恨不得除之後快,只有張姐姐不在乎這些,能與嬪妾說說話,嬪妾自是記掛著張姐姐。」
這女子倒是誠實,後宮表面花團錦簇,根底下何嘗不是一團污泥,李懷修有心整治,但前朝後宮盤根錯節,也是難以一時清除。更何況,水至清則無魚,他忙於前朝,更無暇勞心後宮瑣碎,只要不涉及皇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何嘗不是一種法子。
李懷修瞳孔漆黑,手背摩挲著女子的臉蛋,仿若漫不經心地問出口,「即便六宮有人懷上朕的孩子,你也不在意?」
男人眼眸深深,靜靜地盯著她,明裳呼吸一緊,總覺今日皇上的試探也太多了些,她攥緊手心,調整好臉上的表情,真誠而又無辜,「嬪妾為何要在意,嬪妾知曉皇嗣也是大魏根本,皇上重視皇嗣,嬪妾一心侍奉皇上,自然都會以皇上為重,嬪妾與其他姐妹的齟齬,斷然不會牽扯到稚子身上。」
這番話乖巧大義,毫無紕漏,倘若她是男子,依著這張巧舌,縱使沒讀書的心性天資,做不了重臣,也該會做到帝王近臣之位。
然不知為何,李懷修此時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他捻了捻扳指,仿似隨意地移開眼,臉色卻寡淡了許多。
倘若有女子從不嫉妒夫君與旁人房事生子,能是因為什麼?李懷修沒有細究緣由,他如今寵著這人,她這般想,本該是合了他的心意。
如此,甚好。
……
張貴人這一胎前幾日就有了要發動的徵兆,因而聽月塢的宮人留神伺候,每日也有嬤嬤為張貴人摩挲胎位,防止胎位不正,生產艱難。
身下發作時,張貴人正倚著窄榻吃甜棗,她扶著肚子,抓住窄榻的靠背,直覺自己是要臨盆,面容還算鎮定,吩咐宮人立即準備生產。
聖駕到了聽月塢,已經趕到的嬪妃立即出去迎駕,賢妃先到了一步,已經找宮人問過話,她福了身子,說明裡面的情況,得知張貴人還算順利,明裳才舒了口氣。
嬪妃們見到跟在皇上後面的宓貴人,是在意料之中,這夜皇上召寢宓貴人,宓貴人又與張貴人面上交好,不論如何,都要來這一趟。只是六宮少有人能乘上皇上的鑾輿,宓貴人卻不知有幾回得這樣的殊榮,嬪妃們心頭不由得發酸,做甚宓貴人處處能得好處!
賢妃將眾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她斂下眸子,嘴角譏諷一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