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深知自己兒子的性子,嘆息一聲,只道:「既是吹不得風,靜養些時日也好。」
李懷修含笑應是,神情如常,叫人無法看透。
當年太後離宮,也是情勢所迫,她早知這個兒子對自己參與朝政心生不滿,她所求皆被不動聲色地擋了回去,她生養出一個皇帝,卻也知他羽翼漸豐,不願受人掣肘,即便她這個母后,也無法約束。
各宮嬪妃一一與她見禮,太後道免禮,她目光掃過六宮眼生的面孔,停在中間靠左抱著稚子的女子身上,女子面若軟玉,即便在一眾爭妍鬥豔的嬪妃之中,著素衣也格外出挑。
「這便是哀家的小皇孫嗎?」
明裳垂眼上前福身,規矩地柔聲,「臣妾虞氏請太後娘娘安,永安公主黏著臣妾,不得已由臣妾親自抱著,請太後娘娘恕罪。」
身後跟著的乳母將二皇子抱上前,太後眼光在宓妃的臉上停留一瞬,眸色幾許讚揚地點了點頭,這宓妃的性子還算規矩。
她雖不在宮中,並非全然不知宮中之事。皇后與她的書信中,幾處隱約所言宓妃得寵之盛,她也不是全信皇后之語。自己侄女的性子,她最是清楚。宓妃並皇后口中那樣非恃寵而驕之人,可得皇帝盛寵太厚,也絕非好事。
太後剛要開口,就見旁邊扶她的皇帝不動聲色抬手讓宓妃起身,又輕描淡寫地移開話頭,「今日日頭大,母后一路顛簸勞累,朕讓他們散了,請母后回壽康宮歇息。」
她確實有心壓壓宓妃的榮寵,沒有立即開口讓她起來,自己的兒子居然這般委屈都捨不得讓宓妃去受,她不由擰眉。
恭迎太後的儀仗散去,六宮嬪妃隨著太後,去了壽康宮問安。
皇后舊疾復發之後,六宮事務交由賢妃打理,太後的壽康宮也是賢妃親自吩咐宮人修繕清掃,太後滿意地點頭,誇讚賢妃兩句,賢妃福身謝話,又默默退到後面,她看得清自己的身份,太後對她不過是客套之語,這後宮還是要皇后做主。
到壽康宮後,六宮嬪妃帶著皇子公主再次見禮問安,張嬪一人帶兩位皇子,大皇子已經會走,太後抱著孫兒,臉上露出和悅的笑容,寶珠由嬤嬤領著,進殿拜見皇祖母。她幼時宮中只有她一個公主,皇祖母十分喜愛她,時隔多年,寶珠不記得幼時之事,對忽然出現的皇祖母有些眼生,她上前,脆著聲音,端端正正地福了禮,「寶珠請皇祖母安。」
這時,服侍在太後身側的女子先開了口,「這便是太後娘娘常掛在嘴邊的寶珠公主吧,月兒瞧著,可是與太後娘娘口中的公主長大許多了。」
在場之人方才注意到那女子,看服飾不像是伺候的宮人。太後搖頭點了點女子的眉心,「沒大沒小的,哀家教你宮中的規矩,這時卻是忘了。」
太後轉過臉,看向眾人,「這是永州太守之女趙月兒,哀家在永州時常伴哀家身側。」
永州太守之女,進宮又是為何?
沒人去問這個問題。
趙月兒笑意盈盈與六宮嬪妃見禮,落落大方,不見生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