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末尾,滿月掛在海灣之上,寒光朦朦,夜風輕輕,集馥園的粉薔薇簇簇嬌艷,夜露凝在半合的花心,連香氣也跟著濕潤。
舒遙第一次來集馥園的時候,誇過這名字起得好,滿園花香,的確是集百花之馥郁。
明庭卻說:「明君珹沒你想的這麼有文化,集馥就是極富的意思。」
她當時聽了笑得不行,說果然大俗大雅,還是個好名字,但芳蕤園更勝一籌。
還未入夜集馥園就熱鬧非凡,被闊葉遮蔽的林蔭道上停滿了賓客的汽車,引路燈蜿蜒至半山,園中飄來管弦樂隊的演奏聲,笑語彙在弦樂之中,隨夜風吹抵舒遙的露台,又被一聲焦躁的催促打亂。
「頸鏈呢喺邊啊?!」林惠宜衝著外頭喊,「勁快啲摞嚟畀我!冇時間啦!」
舒遙今晚的禮服是她舅媽林惠宜和某高定品牌的創意總監Michele共同完成的作品。
一條柔軟的薄紗抹胸裙,純淨的茉莉白,多彩寶石與珍珠如星河碎裂在層疊的裙擺上,輕盈的荷葉邊從側腰傾瀉而下,綴滿開叉的側邊。
一眼貴氣的富家千金風,卻又用若隱若現的高開叉打破無聊,非常符合舒遙表面乖巧內里叛逆的性子。
家中阿姨送上林惠宜的珠寶盒,還在做造型的舒遙偏頭看到那套澳白,撒著嬌說:「舅媽,我想戴你那套黑歐泊,珍珠太寡淡了,不襯我。」
其實是見了更適合珍珠的人,她現在一看到珍珠就難受。
林惠宜這些年就後悔自己沒再生個女兒,明空和明庭,一個賽一個的冷淡,這麼多年也沒見他倆領個女孩子回家,她那一屋子的珠寶都找不到人繼承。
好在有舒遙,生得漂亮嘴又甜,最討她歡心,她每個月都盼著舒遙能來家里,只要舒遙在家,集馥園總是笑聲不斷,而她這幾年也因著對明麗的愧疚愈發溺愛這個漂亮的外甥女,衣服首飾一套接一套地送,生怕填不滿她的衣帽間,所以舒遙這時候想換一套歐泊,那就立馬換!她又催著阿姨:「速速摞返嚟啦。」
安若雲剛走到房間門口就聽見林惠宜的催促,她伸手敲敲開著的衣帽間房門,舒遙應聲回頭,臉上立刻綻開笑容。
「若雲阿姨。」
舒遙起了身,踢開腳邊幾雙高跟鞋,越過滿房間的禮服配飾上前與安若雲擁抱。
今晚賓客雖多,但大部分都是明朗的朋友,舒遙幾乎沒怎麼見過,她現在也只有見了安若雲才會這般熱情。
「關叔叔有來麼?頌青哥哥呢?我從昨天開始就聯繫不上他,他是不是沒拿到畢業證回不來啊?!他再不來我的生日就要過完了!」
安若雲進門一句話都還沒說,舒遙就已經劈里啪啦說了一通,林惠宜在一旁看得想笑,小丫頭真性情,一點兒都裝不來,對人喜愛與否一眼明了。
「我在你眼裡就是個連畢業證都拿不到的渾球學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