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包袱一旦卸下,舒遙眼看著就開懷了一些,不僅話變多了,食量也稍稍見長,有時候甚至樂意出去逛一逛。
崔管家看著舒遙這些時間的變化,心中很是欣慰。
臘八這天清晨,澄園簌簌下起雪來,細密的雪粒子落在窗外樹葉,聲聲脆響,舒遙很早就醒了。
睜開眼,雪影朦朧,她翻身起床,取過披風系好,打開了門。
天還沒亮,花園裡的地燈照著雪花飛舞,她攏緊了披風站在廊下,靜靜看著飛雪圍繞園中花木盤旋。
沒站一會兒,門環叩響,崔管家提著炭爐來她廊下,「算準了舒小姐要起床看雪,怕您凍著,放個炭爐取取暖。」
舒遙偏頭沖他笑,「多謝崔管家。」
「今日是臘八,晚上董事長興許會來,廚房備的是臘八宴,舒小姐可有忌口?」
舒遙搖搖頭,「崔管家看著安排就好。」
崔管家應下,「那您往裡站站,別著涼了,我現在去給您煮一壺熱茶。」
「好。」
舒遙的日子越過越適意,比起剛開始睡覺都要默念那些定神話語的夜晚,她的內心愈發平靜,甚至在想起明庭時,她不再感覺揪心,也不再難過。
她想,她已經做好了與他見面的準備,但她不清楚明庭的狀態,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像明琛那晚說的那樣——「絕不讓她好過。」
午後天色陰沉得厲害,園中青石板已鋪上一層薄雪,白梅在雪中清傲,聽雨軒外傳來雪落芭蕉的沙沙聲響,紅泥小爐架著烤網,上頭烤著板栗與橘子,紅茶在瓷杯中冒著熱汽。
舒遙來水榭看雪,崔管家在一旁幫她剝橘子,陪她聊天,溫熱酸甜的果肉在唇齒間爆開,她心情很好。
雪越下越大,澄園已是一片雪白,花木山石都著了銀裝,更有種沉靜內斂的美。
水榭里燒著暖爐,舒遙不怕冷,讓崔管家將兩邊竹簾都捲起來方便她賞景。
張阿姨才送來一碗山楂糖水,她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喝著。
竹簾一點點往上卷,夾著雪粒子的寒風也跟著拂進,崔管家鉤好帘子,視線正對一把落滿雪的黑傘,他回頭望向水榭,低低喊了聲:「舒小姐。」
舒遙應聲偏眸,手中勺子又是「噹啷」一聲落下。
水榭西側的芭蕉叢里有條小路,直通碧月池上的五曲橋,舒遙茫茫然偏眸,視線正對撐傘停駐的男人。
他一身黑色,少許白雪掛在他大衣下擺,黑色的傘面已全然變白,她往那條小路看,他走過的痕跡早已被雪覆蓋,她不知道明庭什麼時候來,又在那里站了多久。
已經沉寂很久的心臟再一次慌亂搏動,她匆匆收回視線,不肯與他對視。
崔管家悄然退下,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將人請進水榭,但舒遙沒有發話,他便也沒有多問。
風在吹,覆蓋在他傘面的雪粒子朝前簌簌落下,遮了他的臉,他的眼。
舒遙已經感覺到冷,她瞥了他一眼,捏緊了身上的披風,悶悶問:「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