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硯意味深長地瞅著他。
哼,還當她是沒讀過書的吳下阿蒙呢!單一個「曠」,自是可以這般詮釋。但配上一個「無住」,那是佛經里的話了。
「其無所住則為曠然,曠然者為出家。」
意思是,若一人對凡事都不執著,則心地曠然。
心地曠然,則相當於出家了……
作為天下第一冰雪通透的娘,雪硯立刻察覺,丈夫是不想叫讖語應驗。不想叫兒子未來走上那條道。她當然也不願。
可是,兒子才剛誕生就盼他出家,這爹腦子不太正常。
她微微一笑,「好名字。那娃的乳名就叫石頭吧,如何?」
四哥眸子一動:「哦,這小名兒想必也有說法?」
兩人眼波交匯,有一點暗流涌動。
雪硯瞧著他,「孩子出生在石屋裡,所以就叫『石頭』。咱如今是鄉下人,這名兒好養活。」
四哥笑了,「為夫還以為,是因為將來要叫『無住』,你乾脆取個石頭,又沉又重能把人拴住。」
被戳中心思的雪硯又給了他一拳。氣鼓鼓地說:「是又怎樣?哪有你這樣的爹,取了個好奇怪的字。」
他連忙一番哄:「好,都依你。」
其實,這個小名兒對大名是極好的補充,對孩子命格的闡釋就全面了。將來以出世之心,建入世之功。既不執著,又具有石頭般的定力……豈非妙哉?
如此一想,做爹的心中大悅。「我覺著挺好,就叫小石頭吧。」
山居的日子很寧靜。大雪封了山,十里範圍內一片肅穆。好像世上再沒別人了,只剩一家三口了。
可是,一家三口也夠圓滿了。
陰陽和諧,有情有義。日子一點不單調。
他們激情四射,和兒子一起站在初始點上,體驗著新生。
曾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人,如今洗手做羹湯,親自伺候媳婦坐月子。且伺候得還不賴。每一日精心煲湯,火候十足,味道是獨家的。
充滿了情味兒。
挽著袍袖下廚的四哥,對雪硯來說不可思議到了極點。
以前,她曾以為自己有一點勢利的。對丈夫的愛悅之情一半是衝著他的財和權的。可如今才發現誤判自己了。
他現在也算一無所有了。
沒了地位和財富、站在鍋灶前操持著的四哥,比從前更叫她芳心大亂。
那腰是腰,腿是腿的。一身的風骨。
太要命了。
雪硯忍不住嘀咕,嘆氣道,「將來你這妖孽定會耽擱我成道的,哎,這麼好一個人兒,叫我如何捨得下哦......」
他微微一笑,凝視她說,「哼,彼此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