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昀半晌才回過神,在人群外,眼睜睜的望著謝璧隨秦家人一道離去。
今日,他和江晚月皆是一身大紅喜服。
但看起來,謝璧和江晚月,更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可他若真怨,也該怨自己。
江晚月出事時,他也心急如焚,可他卻沒想過,可以直接跳入水中,不顧一切朝船游去。
可謝璧想到了,他救人時,決絕,果斷,帶著破釜沉舟的勇氣。
裴昀眸光黯然,緩緩握緊掌心。
他常常怨怪晚月的前夫,可他今日所為,連前夫都不如。
謝璧背部受傷不輕,片刻後,血跡已染紅衣衫,看上去甚是觸目驚心。
至於要不要將謝璧留在秦家治傷,秦朗還沒想好。
但不必他再去細想,已經有人來報:「老大,謝大人剛進家門就一頭暈過去了,您看是抬去客棧還是……」
秦朗唇角抽動,無奈道:「想找個房間讓謝大人安歇吧,再去找幾個治外傷出名的郎中,莫要怠慢……」
好在秦家地方也大,安頓謝璧後,秦朗本也不想多有交集。
誰知謝璧卻一反常態,甚是熱絡。
「祖父,這宅子是何時買下的,這院子裡的太湖石模樣精巧,我倒從未見過……」
「祖父,今日的膳食真是美味,難得竹筍燒得好,是哪位廚子……」
「祖父原來喜歡畫鳥,我那裡有幾幅花鳥圖,改日帶來讓祖父看看。」
秦朗忍無可忍:「……這是鶴。」
謝璧笑意不變:「那更好了,家父最喜畫鶴,家中有不少瑞鶴圖,改日一併帶給祖父。」
秦朗:「……」
不得不說,秦朗對謝璧的性情有了幾分改觀,之前只覺他高冷清寒,但想著謝璧救下了江晚月,秦朗如今瞧著他,倒生出了幾分親近之意。
患難見真情,謝璧當日遠在京城,十幾日的行程,馬不停蹄,愣是三日就趕到了,這是為了晚月,不顧性命的趕赴碧朧峽。
船上熊熊火焰,即便是裴昀,也焦灼團團轉,無法上船,可謝璧卻毫不猶豫的涉水而來。
裴昀的做法,並無絲毫不妥,他救晚月也並無拖延,但在謝璧一往直前,毫不猶豫的襯托下,就顯得單薄平庸。
世間能有幾人,願意豁出性命救旁人於危難呢?
更何況此人位高權重。
若是晚月心裡尚有他,兩人能再續前緣,也算是晚月的福氣。
秦朗沉吟吩咐道:「書坊不是出了好幾本新書嗎,都是剛送來的,他傷口疼,你拿去給他解解悶。」
看到江晚月走進來,秦朗登時笑道:「你來了——快坐,祖父剛好有話對你說呢。」
江晚月依言坐下。
「月月,最近的這些事,皆因我而起,是祖父老了,糊塗了。」秦朗嘆息一聲道:「我也想開了,以後你就做你愛做之事,往後的事情,我們也管不了太多,祖父在一日,就能護你一日,你能開心安穩,便是祖父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