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隔著一段距離,有些不耐煩道:「怎麼了?」
陳太醫上前對他耳語了幾句。
姬延昭聽完後,嘴角一抿,露出一個充滿嘲諷意味的冷笑。
他走到榻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黎落。
黎落將他的反應盡收眼裡,心緒又是一陣劇烈的翻湧。
一邊有想撲上去殺了他的衝動,一邊又為虞雙雙感到心寒。
姬玄夜屍骨未寒,姬延昭就急不可耐地卸磨殺驢,竟是連裝都不願意再裝了。
但他不願意裝,黎落不能不裝,她攥著被子,朝姬延昭伸手,剛咳了血的嗓子又粗又啞:「九郎,救我……雙兒好疼,好疼!」
姬延昭像是怕她碰到自己一樣,嫌惡地退後兩步,對旁邊的陳太醫道:「告訴貴妃,她怎麼了。」
陳太醫得令,斟酌了一下說辭,上前道:「娘娘,您這是滑胎了。」
黎落一愣:「滑胎?我何時有孕?我……」
「您已經有四個多月身孕了。」
黎落先是一懵,隨即渾身一震,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瞳孔急劇收縮,再次看向姬延昭的眼神充滿了不敢置信:「陳太醫先後多次為我診脈,卻從未提起我懷胎之事,九郎,這是你的意思?」
「對。」姬延昭絲毫不避諱,直接承認了。
「為何……你不是一直盼著我懷上龍嗣嗎?為何不告訴我?我今晚還喝了酒……龍腦酒?」黎落捂著肚子,臉上漸漸被憤怒覆蓋,「你明知我有孕,還賜我龍腦酒,你……你壓根沒想過要這個孩子!!」
「沒錯。」姬延昭冷冷地看著她,「你這樣的蠢東西,也配懷我的孩子?」
黎落:「……」
她渾身劇烈顫抖起來:「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姬延昭,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姬延昭被她直呼其名,頓時有些惱了:「來人,虞雙雙以下犯上,褫奪貴妃封號,降為淑女,即刻搬離長春宮!」
他話音剛落,一旁干著急的王嬤嬤「噗通」一聲跪下磕頭:「陛下開恩!陛下開恩!娘娘如今小產在即,這個時候搬離長春宮,那是要她的命啊,求陛下看在娘娘盡心盡力伺候您的份上,饒她一命,待她養好身體再搬……陛下開恩!」
姬延昭眯起眼睛,正要連王嬤嬤也一塊問罪,榻上的人突然「哇」的一聲,俯身嘔出一大口血。
王嬤嬤見狀,顧不得別的,連忙從懷中掏出帕子,膝行上前為黎落擦拭嘴角:「娘娘,娘娘……」
面對昔日寵妃的慘狀,姬延昭不僅心如止水,甚至有些不耐煩,他正欲發作,眼角餘光看到王嬤嬤手中那方繡了金絲菊的帕子,只一眼,他便認出那精巧的繡樣出自周琅玥。
他心裡一頓。
處置虞雙雙是遲早的事,若是翻臉翻得太快太徹底,豈不是會寒了後宮眾妃的心?
若是因此嚇著周琅玥,以後她不敢親近自己,那就得不償失了。
一念及此,姬延昭忍住不耐道:「罷了,看在你滑胎的份上,長春宮你暫且住著,位份也保留,在養身子這段時間,長春宮閉宮,宮內所有人都不許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