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暢快,必要痛飲。蘇培盛端來了竹葉青和果酒,給兩人滿上。
這時一樓的甲板添了更多的花燈,照的整個亮如白晝,幾個扮相清麗的小戲子與弦師站定,遙遙向二樓行禮,然後開始演奏起來。
唱的是崑曲的經典《西廂記》,張生與崔鶯鶯的故事。現在的京劇還沒有成型,戲曲首推是崑曲。崑曲的唱戲對馨瑤來說有些過於晦澀難懂,但腔調婉轉迤邐,表演細膩動人,她來的這幾年竟也漸漸聽習慣,能欣賞出一絲樂趣來。
看到張君瑞救了崔鶯鶯一家,老夫人過後卻突然悔婚,而兩人又在紅娘的幫助下私定終身時,馨瑤問胤禛道:「你說他們這算不算私相授受?」
「算。」胤禛想也沒想,態度十分堅定。
「可老夫人先答應人家了啊……這也算是有婚約的吧。」
「所謂三媒六聘,三書六禮,他們過了哪一個?一個口頭承諾,當不得什麼。」胤禛搖搖頭,開始對張君瑞展開批判,「什麼都沒有,就敢私下拜堂成親?人家清清白白一個姑娘,可有想過一日事發,當有如何後果?太膚淺。」
「嘖,」馨瑤笑著給胤禛鼓掌,「爺果然是個鐵骨錚錚有情有義的真漢子!」
不過她水靈靈的大眼睛一轉,又促狹的問道:「可那張君瑞和崔鶯鶯有情啊,說不得張君瑞金榜題名回來,老夫人巴巴的又同意了,再舉行一次婚禮呢。」
胤禛也笑道:「那不過都是話本子裡瞎寫的而已,現實里金榜題名哪兒這麼容易呢,再說爺看他這腦子,中了進士也當不好官——就像你說的,當官的都雞賊。」
兩人笑成一團,胤禛又道:「就算是話本子,若是那張君瑞趕考時被什麼宰相看中,要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平日看不出來,四爺對這些套路很了解嘛。
「情之一字,最為撲朔迷離,用它來堵人性,實在是不靠譜。」
馨瑤默然,她不得不承認四爺說的對,可心裡忽然就生出一股難過來,良久她又翹起嘴角,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譏笑,道:「爺可說錯了,這世間男子有幾個知道什麼是真情呢,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而已。」
胤禛已經喝到有些微醺,說話也更隨意起來,他摸著馨瑤的柔軟的小耳垂問道:「那瑤瑤說,真情當如何?」
「真愛當是……當是,唯一。」
說完她就後悔了,暗自埋怨果酒上頭,很快又找話題遮掩過去,但胤禛看她的眼神卻變得幽深起來。
…………
五月初,聖駕在江南各地溜達了一圈,終於迎風北上,起駕回京。
回程不做停留,直接沿著運河北上到通州,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他們的馬車就悠悠進了北京城。
到家時已經是傍晚,馨瑤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睡了個昏天黑地,一覺睡到天色亮了,才急急忙忙的起身梳妝,進宮去接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