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軻直覺不對勁:「做什麼的?是不是違法的?」
「你就別管那麼多了,反正能賺錢。」沈長林打了個飽嗝,「給我倒杯水去。」
沈軻接了杯水,諷道:「牢飯沒吃夠嗎?別到時候又把自己給作進去了。」
「啪」。
沈軻的臉被扇得往旁邊一偏,手裡的水杯晃了晃,濺出幾滴水。
落在地面,像是心碎時的眼淚。
沈長林在監獄裡每天幹活,手勁大得很,這一下沒顧半分血緣親情,沈軻臉上頓時浮現出一道鮮紅的巴掌印來,唇角甚至隱約沁出血色。
麵館老闆的視線也被吸引過來。
「你翅膀還沒長硬呢,就想著飛了?」
沈長林不吝惜於以最惡毒的話句罵自己的親兒子,仿佛要將十幾年的牢獄之苦盡數發泄在他身上。
可他又做錯了什麼?
憑什麼由他白白遭受這一切?
沈軻盯著瓷磚的接縫線,沉默地立在原地。
沈長林丟給他一張紙,「在這附近給我訂間旅館,事要是干成了,老子也不用找你要錢了,說不定將來等你結婚,還能給你備一筆彩禮。」
他的笑,讓沈軻看到了一種,輸得傾家蕩產的賭徒臉上才有的東西。
一無所有的人,最容易走向極端。
若能用殘命一條,換一把榮華富貴,值。
或許,他已經失去理智,精神失序了。
沈軻如是想。
可他什麼都做不了。
心頭湧起的無力感,一如當年趙若華決心搬家,他只能跟著收拾行李。
*
沈軻知道阮季星發了很多條消息,也打了很多通電話,可他不敢回,甚至連點開看的勇氣都沒有。
她說得對。
他不過是虛有其表,實際膽小的笨傢伙罷了。
沈軻給沈長林訂了家旅館,又陪他去買新衣服,理髮。
顯然,他很重視這次見面,沈軻只能遊說自己往好的方向想:希望他幹的是一門正經營生。
沈長林到底年紀大了,與社會脫節這麼多年,不知道怎麼用手機掃碼乘公交了,還是投現金。
看到他這樣,沈軻又感到可悲。
沈長林從小沒爹沒媽,吃百家飯長大,卻沒少受其他孩子欺負。
幸虧腦子不錯,考了大專,又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經媒人介紹,和趙若華認識,結婚。
原本,生活是可以走上正軌的。
沈軻應該恨他的,然而可恨之人亦有可悲之苦,終究做不到不管不理。
等到忙完,街道邊路燈漸次亮起。
沈軻終於點開未讀消息。
二十分鐘前,阮季星問他:回來了嗎?
往上翻,還有許多條。
寄星:你不想畢業啦???
寄星:好了,你完蛋了沈軻,老師走了,你準備補考吧。
寄星:我聽學姐說,補考題目更難,到時候我不會再幫你複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