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跑腿的吏員,吏員一問三不知,只是說馮相每一篇都看完了,但都沒有用,而是直接打回來,也沒有別的吩咐。
眾人奇怪了,不過一個長寧節罷了,雖然是不小的節日,但也不算特別。寫這些詩,依照往年的例子便是,寫得華麗便好,怎麼會被打回來呢?還一點消息也沒有……
馮相打回來這些,肯定自有他的道理。可馮相為何不說?難道是不可說出口,朝廷之上,有什麼不可說出口的事情?
大殿之內,大家都無精打采,拿著自己的文章在思索。偶爾進來一封新的詔書或者條例要寫,便先放下長寧節獻詩。
這些詔書和條例,都是陳初六等人該做的事情。殿內十餘人,各寫一份,然後上交給中書舍人,由中書舍人定奪。當然,這只是一些平常的,若真遇到了重大事情,還得翰林學士、知制誥來擬旨。比如拜相,則必須是翰林學士擬旨。
十餘人寫的文章,都各自有一篇發揮得好,就能通過。但也不少誰能篇篇能過的,十篇裡面能過一篇,算是不錯的了。
可是現在十幾個人裡面,沒一篇通過。眾人犯難了,冥思苦想,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說是文辭的問題吧,肯定不是。陳初六那麼深奧的詩都被駁回了……犯了什麼忌諱,哪能呢。這些人可不是書呆子,不僅避免了什麼帝王名字之類的低級錯誤,更是連用哪些詞會惹馮相生氣都注意到了,官場上人脈勢力,更是摸清楚。
那是什麼原因呢?也許,只有陳初六還能想到一些。
這些獻詩,無一不是稱讚太后母儀天下的。可太后如今是既當娘,又當爹,可不止是太后那麼簡單。她是臨朝稱制的太后,是實際上的權力最高掌控者!
丁謂垮台之後,太后更是權傾朝野,放眼天下,幾乎無人能干預其想法。你誇她母儀天下,誇她「太后」做得好,這不是在罵她嘛?
這群筆桿子,雖摸透了官場人脈勢力,注意到了馮相,但終究目光淺了,看不透皇權。
眾人在抓頭髮的時候,看見了陳初六正在奮筆疾書,都是好奇了起來。但這一次,陳初六攔住不讓他們看見了。每多久功夫,陳初六在之前的詩稿之中,摻了不少誇讚男性帝王的詞語。
然後拆開了,一連寫了三篇,當做一組詩。因為長寧節是一首獻詩,焚於太廟,而皇帝的生日乾興節,卻要三首詩。
拿兩張宣紙迭好了,把詩稿給蓋住,喚來吏員:「去吧,把這一份再給馮相看看,必定能用。」
「陳大人,你寫了什麼妙文,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是啊,你是詩文大家,還怕我等偷師了不成?」
「呵呵呵……」陳初六笑著擺擺手:「非也,在下心生一計,冒險寫了一份,不敢讓諸位大人發現。」
眾人無奈,你敢跟陳初六對罵嘛?不敢吶,敢打他嗎,也不敢啊。不敢打不敢罵,只好嘴上勉強笑道:「我等惟願陳大人能一舉得馮相青眼。」
「借您的吉言。」陳初六依舊保持神秘地微笑,不透露半點風聲。之前他還在糾結寫不寫西崑體,現在想通了,而且一下想通了很多,不止是西崑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