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又有幾個穿長衫的站上堂來。自我介紹之後,陳初六心底冷笑不已,看樣子這些日子清洗前任餘孽,倒清除了麻煩,如今反彈來了。
「啟稟別駕,這位溫惠是小人同鄉,至純至孝之人,篤行孝道,感天動地。百善孝為先,殺子奉母,實乃天底下難得的孝行之人。自古德治先於法治,既有德行如此,但免其罪行。何況喪子喪母,已經十分悲痛,於情於理,我等求別駕能赦溫惠殺子之罪。」
一名藍色長衫的人說完之後,底下的幾個長衫紛紛說出了自己的看法,而這幾個人打扮得像個簡簡單單的鄰居,可實際上應該是熟知刑名多年的訟師。訟師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言可以活人,一言可以罪人,又只有有錢人請得起,因此訟師在古時候,多半都是醜惡嘴臉。
他們這一句句十分有理的話說出來之後,陳初六和手底下的司戶、司理也都聽出了訟師的味道,司理參軍一拍案道:「爾等真是溫惠鄰里,本官看你們好像顛倒黑白,混淆是非的訟師呀!」
「方伯老爺在此,廉訪老爺可直接命人查戶籍。再說了,即便不是鄰里,也可以是好友呀,廉訪老爺何以發此問?」底下站著的幾個訟師全然不懼回到。
「你!」司理參軍面怒,陳初六伸手攔住了,示意讓他不再說話,像這群訟師,看樣子就是有所準備而來,這種問題定被他們撫平得滴水不漏。
「堂下,剛才聽你口口聲聲,說殺子奉母是孝道。」陳初六居高臨下,看著那幾人問道:「那本官倒要問問你們,何謂孝道?」
「別駕大人,孝道自然就是孝順父母,這難道還要問嘛?總不能孝順老婆,孝順兒子吧?」那幾個訟師相視笑了笑,語氣不善,似乎想激怒陳初六。
「呵呵呵……」陳初六聽了不怒,反而笑了幾聲,這笑聲也不客氣,夾雜著對小學生的嘲諷,又問道:「唔,孝順父母,就是孝道。那什麼又是孝順父母呢?」
「呃……」幾個訟師一愣,那名藍色長衫的人輕笑一聲,開口道:「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如此可謂孝矣!」
「呵,你還讀過書啊。」陳初六又嘲諷似地笑了笑,那藍色長衫的人眼裡有些不快,但面上依舊恭恭順順的,這時陳初六臉色陡然一變,厲聲道:「你既然讀過論語,想必也讀過禮記,禮記中可有殺兒子的說法!」
「這,這自然是沒有。不過禮法上,祭祀父母,當用祚肉。可溫惠貧窮,無錢買肉,故而殺子奉母,以成祀禮。這便是祭之以禮,難道不是嗎?」
「沒錢買肉,殺兒子可以,那為何不殺牛殺羊,哪怕殺狗呢?」陳初六冷冷問道。
「若是有牛羊狗,又怎麼會選擇殺子呢?就是窮得什麼都沒有了,這才選擇殺子嘛。可若是偷盜別人的牛羊狗,那可是犯法的呀!」
「偷牛犯法,殺人就不犯法?」
「自己兒子嘛。」藍色長衫的人半眯著眼睛,對陳初六的問話,風淡雲輕地反駁著,是那種欠打,卻找不到打他的理由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