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谷縣,莊昱刻意換了一身舊官服,命底下人也都換成舊官服。若不是陳初六,莊昱這一輩子,可能就是混幾任知縣,最多升個知府。終其一生,也見不到堂堂參知政事。
得知陳堯佐要到他太谷縣來視察,莊昱一夜都沒睡得著覺。等了許久,頭頂上太陽毒辣,但見兩輛馬車從遠處駛來,莊昱擦了擦汗,又重新振奮了精神。
馬車停在跟前,從下來兩人,便是陳堯佐和陳初六,陳堯佐笑道:「知應,這坐馬車的確是舒服多了,那轎子又慢又悶。」
陳初六也是笑著道:「為官這麼多年,做轎子的次數寥寥無幾。陳參政,這裡便是太谷縣了,預計從這裡修一條河,匯通漳河。只要通了這條河,這十幾個州縣,便能深得其利。」
「下官太谷縣知縣莊昱拜見二位大人。」
「唔……」陳堯佐點點頭,看莊昱背心的汗已經濕透了衣衫,便道:「莊大人在這外頭也熱夠了吧?入涼舍談吧。」
一行人便進了縣衙的一處涼亭,這裡放了許多瓦罐,有人在瓦罐上澆涼水,扇風,整個亭子顯得十分涼爽。
陳堯佐開門見山地道:「從太谷縣到漳河,連同的乃是涅水和太谷水,這兩條河連同之後,運力有多少,又要耗費多少錢?」
陳初六看向莊昱,這時莊昱胸有成竹地上前道:「回參政的話,下官派人去勘探過了,發現太谷水與漳河之間,本來就有一條運河。問遍了老人,說這條運河是唐朝時修的,叫濟谷渠,長四十六里。」
「五十年前,還能看到斷斷續續的小溪小河,現在只能看到斷壁殘垣,有幾處河道,成了池塘。若是借用舊渠,兼開新渠,這成本就能大大減小。下官算過了,這運河挖開寬一丈五,可行兩條中船。來往商船足夠用,還可灌溉兩邊的田地。粗略算來,十里須用八千貫。」
陳堯佐聽了點點頭:「挖開新河,雖可以借舊河故道,但總比維護舊河的堤壩要強吧?你這裡十里要用八千貫,那清理漳河,總不能比這個還多吧?三條河共四百六十里,節省一些應當還夠用。」
他這裡說的,是陳初六整頓河務,三十五萬貫應當夠用。雖然這三十五萬貫都要讓陳初六出,但陳堯佐還是斤斤計較得很。
莊昱拱手道:「其實挖河、清淤這些難的都不是錢,而是人,一旦動工,便要牽涉萬千戶百姓的田地屋舍。這些又不是在陳知府治下,故而麻煩得很。」
陳堯佐默然,他在汴京整頓河務,豈不也是舉步維艱?可汴京整頓河務牽涉到的利益,這河東路還是遠遠比不了的。陳堯佐在汴京都差不多已經將河務整頓到八成了,他也相信陳初六在河東路定然也能成功的。
「知應,本官離開太谷縣之後,便會立即回京。這裡你若還有什麼難處,儘管說來,我能幫則幫。」
「沒別的什麼難處,只是不在家父家母身邊,還望陳參政幫忙照看。」
「放心吧,令弟與小女有了婚約,你的家人也就是我的家人。」陳堯佐深深地看了陳初六一眼,拱手道:「知應,告辭了,這裡一切,都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