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其實看出來,湛平川並不想出風頭,他對戰鬥小隊的前輩們足夠尊重,就連老浜掛在臉上的輕怠他都能一笑置之。
要不是情況危機,他也會把斬殺新型異獸的功勞讓給老浜。
年輕人能有這種肚量和心性,實在難得。
這時,矮胖隊長小心翼翼地走過來,露出很難看的笑容:「不...不好意思,我們隊伍有八個人走散了,可不可以請......」
他話沒說完,又猛地鞠了個躬,用力搓著沾滿泥濘的衣角:「占高塔便宜是我們的錯,我們不該不聽勸地跟過來,只是隊伍里的人大都中年失業了,生存壓力真的大,我們實在沒辦法了......」
眼鏡輕嘆,看向老浜:「那些跑散的人如果再遇到什麼新型異獸,恐怕......」
老浜表情為難:「不是我不想,只是剛才與箭毒蛙作戰的時候,羅盤儀壞了,現在我們想回去都難,更何況找人。」
【雨林】里是黑夜,他們全憑羅盤儀辨別方向,沒了羅盤儀,幾乎是寸步難行。
眼鏡:「這......」
矮胖隊長的眼神灰暗下去,他攥緊衣角,孤零零地站在樹邊。
他不屬於高塔公會,他只能遠遠看著這些青年才俊們聚在一起,就好像他被公司開除,抱著箱子離開辦公室那天一樣。
他經常獨自一人。
他忐忑著,卑微著,卻仍然被命運拋棄。
他的臉上還掛著哀求時難看的笑容,他的痛慟是沒有聲音的,他抬手抹去額頭淌下來的血,又將血抹在刮爛的衣服上。
「那,那,那......」
他那了很久,也沒說出下一個字。
他還不捨得放棄,即便是他們這樣渺小的人,家中也有妻子和孩子在等候。
湛平川指了指不遠處一棵巨大的望天樹,思忖道:「還行吧,跟著我做的標記也能找回去。」
老浜等人立刻轉頭去看,只見望天樹灰褐色的樹幹上,被人用刀刻了一隻可愛的小狐狸球。
老浜:「......」
眼鏡不可思議:「你一路都做標記了?」
湛平川理所當然:「不然呢,一開始刻的丑,現在好看多了,這是第233個,怎麼說呢,雕刻這東西還是得多練。」
眼鏡嘖嘖稱奇:「所以現在只有你知道該怎麼回去。」
老浜雙眼放光,走過來用力抱住湛平川的肩膀,狠狠搖晃:「天啊湛兄弟,你哪是實習生啊,你是企業大動脈啊!」
湛平川被晃得滿眼金星,他掛著淡笑,勉強從老浜鉗子樣的手掌中掙脫出來:「前輩,還是先找人吧。」
老浜恍然:「對,先找人!」
矮胖隊長聽清湛平川的話,眼睛終於亮了起來,他咧著嘴,笑得眼前模糊:「......謝謝...謝謝,太謝謝你們了。」
找人的路上,湛平川憑藉三寸不爛之舌,與老浜嘮成了十八年未見的異姓兄弟。
湛平川抬眼掃了掃頭頂的蔭庇,佯裝不經意道:「浜哥,你知不知道公會大樓頂層是做什麼的?人事跟我說我的權限不能進。」
老浜撓了撓絡腮鬍子,沒心沒肺道:「嗐,別說你不能進,我在高塔幹了七年了,我也不能進啊。」
「哦。」湛平川挑眉。
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