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吃,身子也結實,從小到大沒怎麼生過病,平日裡哪兒不舒服了,睡一覺就沒事了,她以為這次也一樣,往案上一趴,睡了大半日的課,可胸口還是忍不住地疼。
完了,她肯定是被那個死呆子撞壞了。
中午吃完飯,她找準時機,一把揪住元獻的領子,將他拖去了夾道,怒火衝天罵:「元獻!你把我撞壞了!你賠我!」
元獻茫然眨了眨眼:「是早上嗎?你哪裡撞到了?」
「心口!」她指著自己,一張小臉垮得厲害,「我從前哪兒傷著、碰著了,睡一覺就好了,可我晌午睡了那樣久,現在還是好疼。都怪你!我要是死了,也要把你一塊兒帶走!」
元獻皺著眉,又不好上手,又不好湊近,比劃半天,只能幹著急:「疼得厲害嗎?你有沒有看過,是不是哪兒撞傷了?」
「我上哪兒看去?我一直在這兒待著。」阮葵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癟著嘴喊,「我不會真要死了吧?」
「你莫怕,我們這就去找大夫瞧。」元獻隔著衣袖抓住她的手腕便往外跑。
守門的婆子也剛吃完,還沒來得及打盹兒,笑眯眯朝他們問:「兩位哥兒姐兒這是要去何處?還未到下學的時辰呢。」
元獻焦急道:「她傷著了,我們要去看大夫,勞煩您開門。」
婆子瞧一眼阮葵臉上的眼淚,一時也判斷不出什麼。若是阮葵是真受傷,耽擱了治療,恐怕到時會怪在她頭上。她拿出鑰匙開了門:「這內院的門可不是好出的,兩位還是去尋蘅大夫人得好。」
「多謝您提醒,我們這就去。」元獻應過一聲,匆匆拉著阮葵往外跑了。
婆子遙遙望了幾眼,還是不大放心,將門鎖了,急忙往外追,可一轉眼人就不見了。她沒法,又尋去蘅大夫人那兒,將事情一五一十地稟告了,聽大夫人說此事不必她操心了,她才鬆了口氣,往回走。
學塾的門還關著,她剛開了鎖進去,阮蓮便湊了過來,笑著問:「您這般匆忙是去哪兒了?我似乎還瞧見表兄和葵妹妹一塊兒出去了。」
園子裡的小姐不分嫡庶,都一樣兒教導的,即便唐姨娘平日裡有些不討人喜歡,但小姐就是小姐,婆子不敢吹眉瞪眼,也笑著道:「葵小姐似乎是哪兒不舒服,獻少爺和她一塊兒去看大夫了,估摸著這會兒已到了蘅大夫人屋裡了,小姐放心。」
阮蓮哪裡擔心他們,心裡只巴不得他們出事。
她雖不喜歡元獻,可元獻頗受夫子喜愛,她平日偶爾往外暗示幾句元獻喜歡她的話,幾個姊妹都羨慕得不得了,可如今眼見著是打臉了,心裡哪兒能服氣?
自那日阮葵落水後,這兩人是走得越發近了,只是他們都是一塊兒長大的,只要不是太過分,打打鬧鬧也是正常的,更何況也沒哪個願意說他們私相授受,這傳出去,整個園子裡的姑娘臉上都會沒光。
不過,她才不怕,她偏要鋌而走險,若是能治一治這兩人,也算是出了口惡氣了。
她琢磨著,心裡漸漸有了主意,冷笑一聲,心道:這下看你們兩個小賤人該往哪兒跑!
此時,元獻正在蘅大嫂子房外踱步。
方才他們正往蘅大嫂子屋這兒來,剛巧遇上大嫂子屋裡尋來的丫鬟碧玉,這會兒碧玉和大嫂子都在屋裡給阮葵檢查。
元獻實在放心不下,在檐下踱步幾趟,耳朵貼在了窗上往裡聽。
「是這兒不舒服?」大嫂子問。
「嗯,好疼,從早上一直疼到現在了。嫂子,我是不是要死了?」阮葵委屈道,聽得元獻心也揪起來。
大嫂子和碧玉卻笑起來:「傻姑娘,哪兒就什麼要生要死的了?快將這些不吉利的話給收回去。你呀,只是長大了。」
「小姐屋裡丫鬟應當跟小姐講過吧?女子到了年歲都會這樣的。」碧玉越說越小聲。
阮葵也小聲起來:「從前是有些疼的,但沒這樣疼。」
「那是因為小姐長大了呀,所以會越發疼,方才不是又撞著了?」
「噢……」阮葵悶悶不樂,「那以後會越來越疼嗎?」
碧玉笑著道:「自然不會,長到一定年歲便不疼了。小姐放寬心,沒什麼大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