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葵微愕,仰著的嘴慢慢閉上了,頭也低下了,沉默許久,低聲道:「你先回去吧。」
元獻看了她一會兒,又道:「那我先走了,你也早些起來,仔細蹲久了腿麻。」
她不說話了,元獻不再等了,往後退了退,收拾好東西出了門。
藕香見他出來了,稍送了幾步,抬步進了房中,笑著朝角落裡走去:「小姐,還蹲著呢?那洪水猛獸都走了。」
阮葵沒有心思說笑,被攙扶著坐回了羅漢床上。
藕香方才只在外面遠遠的候著,並未聽見裡面說什麼,才她面色凝重,便問:「小姐在想什麼?可是元少爺說些什麼了?」
「他說……」她轉頭朝藕香看去,正要說,卻又停了,垂著頭道,「算了,他肯定是唬我的……」
藕香看了看她,沒再問,只道:「無論如何,小姐方才也聽老夫人說了,您與元少爺的婚事,並非單單是因為那日落水之事,既如此,小姐也不必再鬧了,鬧了恐怕也沒什麼用,若是被老爺知曉,還要被打罵一頓。」
「我知曉了。」再鬧騰也沒用了,元獻那呆子說得對,家裡的人不會不給她議親,除非她現在一頭撞死,但她還不想死。
休沐半個月,她消停了半個月,竟是再未去尋元獻的麻煩,整日在家裡捏人玩,藕香看著欣慰不少,捏泥人在她這兒也算是正經事了。
一場秋雨下過,天稍涼爽些了,也到了收假的時日。
一早,藕香喚了兩聲,見她不醒,只好嚇唬她:「再不起,夫子可是又要罰小姐抄書了。」
她果真當即就清醒了,被子一掀,幾乎是從床上跳起來,接著洗漱穿衣吃飯,不過片刻而已。
藕香在一旁笑:「慢些慢些,當心噎著。」
「沒事沒事。」她連連擺手,又往嘴裡灌了口粥,背上挎包,抬步出門時嘴裡的食物才咽完,「唉,真不知這讀書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待小姐出閣了,便不必讀書了。」
阮葵打了個哆嗦,連連搖頭:「不不不,那我還是多讀書吧。」
藕香掩住唇,忍不住又低笑。
「你不必跟著了,忙去吧,我識得路,自己去就成。」
初秋,在颳風了,風裡帶著下過雨的泥土氣息,別提多新鮮,她這會兒是徹底清醒了,步伐都輕快了許多,一路上看看葉子,望望露珠。
沒多久,身後多了道腳步聲,她轉頭,見是阮蓮,當做沒聽見,收回了眼,腳步快了些,卻一頭撞上了元獻。
「葵妹妹,你走得這樣快做什麼?」元獻後退兩步。
阮葵也後退一步,揉著額頭道:「躲瘟神。誒?學塾不是在那邊嗎?你走到這兒來做什麼?」
「我來、我來接你。」元獻一鼓作氣,耳尖微紅。
阮葵奇怪打量他一眼,越過他要走:「我又不是不識路,還要你來接?」
他抿了抿唇,轉身跟上她,剛要解釋,被人打斷了。
「喲,表兄和葵姐姐感情還真是好。」
阮葵臉一垮,深吸一口氣,轉過身朝她道:「怎的?你吃醋了?元獻本是你表兄,卻不愛跟你玩兒,知曉為何嗎?因為你討人厭,沒人愛搭理你,就連你親表兄也不愛跟你在一起塊兒。」
阮蓮氣得要死,一跺腳,指著她罵:「明明是你不要臉!你勾引了表兄!」
元獻急得立即要解釋:「蓮表妹,不是這般……」
阮葵瞧他那副溫吞樣兒,推他一把,上前一步,插著腰道:「真是天大的笑話!我勾引他?我眼瘸了勾引他?我平時這樣扭著腰走了?這樣夾著嗓子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