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靜悄悄的,連雪也不再落下了。
滿地積雪像是枯草,她像走在一片寂靜的荒原。
原本該在院子裡守夜的婢女僕人也不見了蹤影,連原本時時都亮著光的房子也都暗了下來。
這偌大的院子,仿佛只有裴明繪一個人。
今夜是第二個十五,所以,她必須來。
這是裴瑛的意思。
這是昨天晚上,裴瑛命人傳來的信箋上面寫的,寥寥幾字並無掛念之詞,她看完之後,便也將它丟在了火盆里。
她凝神看著紅色的火苗舔舐著絲絹,細膩如霧的絲絹上是他的工整的字跡,再不復以往鐵畫銀鉤,好似墜著千鈞的重擔。
她停在了門前,可是她卻不敢進去。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裴瑛。
雖然二人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可終究不是夫妻。
她終究不敢將裴瑛視作夫君。
她徘徊著,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小孩子一眼,一直徘徊游移在門前,看著門前杏樹上落了皚皚的白雪到了深夜,仰頭便又見到了乾淨地沒有一絲塵埃的月亮。
天上的月亮冰冷而又明亮,照在皚皚白雪上,折在她漸次開始蒼白的面上。
氣血一陣一陣上涌,可她依舊不敢推開那扇緊閉著的門,不敢進去去見裴瑛。
她依舊在徘徊著,直到身體到了臨界之時,她心慌得狠,原想再忍一忍,可是猛然一股翻湧上來的血液,讓她眼前一黑,頓時便向地上栽去。
可是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她竟沒有栽倒地上,而是跌進一個冰冷的沁著雪氣的懷抱,那無比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冷香再度縈繞過來,從她的呼吸之中一路深入她的心肺,緩緩舒緩著她的痛苦。
黑暗裡,是柔軟溫柔的觸感,是縈繞著的沁人心脾的冷香,是那逐漸上升而漸漸燃燒起來的溫度,小心翼翼卻又纏綿悱惻,一點一點地纏綿著,一寸一寸地廝磨著。
呼吸漸漸地染上了曖昧,他的氣息近在咫尺。
不知是誰的溫度陡然間便升了起來,像是無形間升起一簇小小的火苗,驅散了雪夜的寒冷,消散了內心的焦灼。
她微微睜開眼睛,朦朧退盡之後是裴瑛緊緊閉著的眼眸,他纖長優雅的眼睫顫動著,像是黑色的蝶翼,輕輕地掃過她的面龐。
很癢。
後知後覺地,裴明繪才明白過來,裴瑛在親吻她。
他的吻,是那樣輕柔而又小心,他的手卻那樣有力,緊緊地扣住她的後腦。
若即若離,卻又緊緊不放。
他察覺到裴明繪清醒過來,很快就離開了她,別過頭去,蒼白的面頰卻浮上淡淡的紅暈,像是暈在水中的胭脂,在冰冷雪光的映襯之下,卻又像是映著一簇小小火苗的光影。
裴明繪垂下頭,可是很快,她就擁了上去,她緊緊抱著裴瑛的頸項,鼓起勇氣,去親吻他。
裴瑛本想躲開,可是在躲開的那一瞬,又生生停住了。
裴明繪緊緊摟住他的頸,居高臨下地去親吻他,去冒犯自己最為敬愛的兄長。
唇齒廝磨,交換著彼此的溫度與呼吸。
裴明繪的臉已然燙得嚇人,可是她的臉與裴瑛的面容碰在一處時,卻發覺自己的臉容是那麼的涼。
這是裴明繪第一次主動地親吻裴瑛,更為準確地說,是在她清醒的時候,去親吻裴瑛。
裴瑛的臉色本事蒼白的,後來稍稍帶了些胭脂色的紅,這一次,卻是滿面的紅,像是身體裡的血都要沸騰起來。
可是簡單的親吻並不能緩解痛苦,反而是飲鴆止渴,讓身體裡一直壓制的欲|望更加猖獗瘋狂。
很快,裴明繪便又呼吸不上來,身子便往旁邊一歪,裴瑛一把將她摟在懷裡,一把將她的膝彎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