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回去了。」
祁紉夏想不出什麼有新意的離別語,說得生硬。
談錚一動沒動,只是用那雙情緒濃重的眼睛,無聲地盯著她,如同說盡了千言萬語。
轉身即將走進單元門時,祁紉夏突然聽見談錚在背後叫她名字。
「祁紉夏!」
她頓住了腳步。
連名帶姓的叫法,要麼是關係足夠親昵,要麼是徹底的交惡生疏。
他們卻不屬於其中的任何一種。
哪怕有過理智脫韁的情慾交融,他們始終沒有觸碰到彼此的心臟。
祁紉夏回頭望去,只見白色的焰火升空,照映著黎川的大半個夜空。
那一瞬間,忽然如時空倒錯,晝與夜的邊界消失,他們變成了宇宙里最微不足道的兩個質點,間距大概有一萬光年。
而她聽見談錚對她說——
「祁紉夏,讓我們把一切終止在舊曆年的十二點。」
「然後跟著鐘聲,來一場新的開始,好嗎?」
又有數簇煙火升空,重重地炸開璀璨的顏色。
絢麗之下,聽不見任何的回答。
*
春節放假期間,祁紉夏並沒有真正實質上的休息。
這是一年中人情往來最為活泛的時候,有些平日裡不方便說的話,借著三分酒意和幾句「恭喜發財」,便能舉重若輕。
程影休假前,把所有預訂好的飯局列出一份詳細的清單,給祁紉夏過了目。即便如此,從大年初一的上午開始,祁紉夏還是陸陸續續接到臨時邀約的電話,打著迎接新年的名號,千方百計地把她往黎川的各個會所酒店引。
然而座上賓不止祁紉夏一人。
作為集團現任董事長,祁建洲這兩天接的電話不比祁紉夏少,且重合率極高。
祁紉夏不反感飯局,她最反感的,莫過於坐在祁建洲身邊,迫不得已地粉飾太平。
第一次,尚且可以忍耐;第二次,她藉口接電話中途離場,獨處了快半小時。
第三次得知祁建洲同在受邀之列,祁紉夏開始思考如何不失禮貌地婉拒。
恰在此時,徐今遙給她來了電話,說是自己已經走完了親戚,詢問祁紉夏是否有空出來一聚。
祁紉夏一口答應下來,轉頭就和飯局的人說明自己當晚有事無法出席,違心送上了幾句「抱歉」。
組局的人雖然遺憾,但想到祁建洲到底還在,也沒太過追究,只說下次若有機會,一定單獨請祁紉夏一頓。
如此,在大年初四的晚上,祁紉夏心情愉悅地赴了徐今遙的約。
當晚朱雨桐也在,地點就在她劇團朋友的私廚店裡,熱鬧街區的僻靜角落,來往熟客居多。
「夏夏,這兒!」
祁紉夏剛進店,朱雨桐就朝著她招手,連聲笑道:「快來和我一起勸勸徐今遙,她今天可鬱悶著呢,都喝上白蘭地了。」
祁紉夏驚奇看著徐今遙面前的酒杯,坐下問道:「怎麼了?電話里聽起來不是挺開心的嗎?」
徐今遙喝酒上臉,才小半杯進肚,臉頰已經覆上了一層紅暈,看起來架勢不小。
「夏夏,我真是倒了大霉!」她憤怒地控訴,「相親怎麼會碰上那麼個奇葩!」
「你去相親了?」祁紉夏震驚,「什麼時候的事?」
「就今天上午,」朱雨桐笑吟吟地給祁紉夏倒飲料,「還是我開車接送的,聽她怒罵大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