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年五月,跟隨南辰王的叛軍成功攻入京都。
陳阿招沒想到一切能來得這麼快。
皇宮的大門被打開,無數太監宮女倉皇而逃,叛軍攜帶武器,所到之處鮮血淋漓。
陳阿招帶著虛弱的乾躍躲在柜子里,她緊張的渾身發顫,透過木櫃縫隙看見叛軍將冰冷的武3器刺進一個個弱小者的身體裡,死亡的恐懼讓她手腳冰涼。
恐懼與倉皇的人聲中,她聽見那些正在翻箱倒櫃的叛軍號令道,「王爺下令,抓住幼帝當即絞殺。」
陳阿招死死將乾躍抱在懷中,乾躍的腦袋還在發燙,半闔眼皮靠在她的肩膀上。
迷迷糊糊中,乾躍似乎感覺到一片溫熱的水滯滴落,尚保留一絲清醒的幼帝抬了抬眼皮,窺見少女額前的汗滯,以及那蒼白抖動的唇。
乾躍垂下眼皮,一雙手死死攏緊懷中少女顫抖的腰,他黝黑的瞳仁在狹窄黑暗的空間內顫了顫。
木櫃中兩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一起,呼吸急促,不知過了多久,陳阿招聽見小乾躍呢喃一句,「母妃……放下我。」
陳阿招聞言一愣,目光不解地看向乾躍,只見乾躍始終低著腦袋,神色黯淡地說了句,「我是拖累……」
小孩子的話讓陳阿招心口一顫。
她抿緊了唇,銓住乾躍的手握得很緊,低聲細語道,「胡說什麼,娘不會丟下你的……」
死也不會………
話音剛落,肩膀處被一片溫熱浸濕。
*
等了許久,見附近叛軍離開,陳阿招才小心翼翼打開柜子,她替乾躍換上了一套太監服,自己換上了普通的宮女服,便帶著乾躍悄聲無息地從暗處離開。
卻不想小心翼翼躲避時還是被叛軍發現。
一名叛軍注意到她二人,提著染血的刀子朝他們刺過來。
陳阿招帶著乾躍狼狽地躲避,眼看那刀子即將刺進乾躍的身上,陳阿招也不知道自己哪裡生出的勇氣竟然擋在了乾躍面前。
她膽小懦弱,畏懼死亡,饒是這一刻也不例外,可不知為何,她卻敢邁出這一步。
她害怕地閉上眼,等待那讓她恐懼的銀器刺進身體,等待疼痛降臨。
那一瞬間,耳旁風聲漸止,乾躍的喊聲異常響亮,「母妃!」
可忽然,一道纖弱身影出現,自背後偷襲了那名即將殺死她的叛軍。
溫熱的鮮血濺落在她腳邊,陳阿招顫抖的睜開眼,那叛軍屍身倒下,露出一張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臉。
較之從前的曹生,此刻的曹生哪裡還有半分書生氣,他幾乎瘦成了皮包骨,眼窩凹陷,面色蒼白,瞳孔布滿血絲,眼瞼烏青,眼中還浮現詭異的笑。
「我帶你走,不會讓他們傷害到你。」男人的聲音異常興奮,呼吸顫抖像是得了癮症般,他抬手就要抓住陳阿招,陳阿招卻反抗道,「帶上乾躍,否則我不會走。」
聞言,曹生的笑容漸止,他冷冷地掃了眼地上的幼帝後,無奈背起地上的乾躍,湊近陳阿招溫聲誘哄,「好阿招,我帶上他,你別生氣……」
陳阿招這才點頭同意。
她沒想到曹生如此熟悉這皇宮的暗道布局,像是早早有了準備一樣,帶她經過之處沒有被叛軍發現,很快便將她帶到一處暗道,逃離皇宮。
逃出皇宮後,陳阿招連忙擺脫曹生緊拽住自己的手。
俗話說的好,一報還一報。
曹生曾經做過的事讓她生恨,可如今畢竟又是他救了自己一命,兩廂恩怨不如就此兩清。
她將自己身上攜帶的金銀首飾拿下遞到曹生手上。
曹生怔了怔,痴痴地笑,「阿招這是何意?」
「我說過了,我不是什麼阿招,這些就當是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了,從此我們便各走各的陽關道。」陳阿招面無表情道。
聞言,曹生面上的笑頓住,他沉默地凝望陳阿招扶著幼帝轉身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語,「為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能獲得你的重視……唯獨我不行?」
「阿招。」
背後傳來一聲呼喚,陳阿招煩躁地轉身,「你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