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來了祖孫三代,老王氏的娘家嫂子、也就是小王氏的親娘,老王氏的侄媳婦、也就是小王氏的娘家嫂子,陪著來的是小王氏的娘家親侄子、老王氏的侄孫。
祖母的娘家人一來,各房自然都得去見見,謝讓帶著謝鳳寧走了一趟,見了禮、說幾句話,小王氏的娘和嫂子便拉著謝鳳寧問這問那,噓寒問暖,別提有多熱絡。
謝讓臉色微變,不著痕跡地給謝鳳寧使了個眼色,兄妹倆便找了個藉口,很快告退了離開。回到小院,謝讓二話沒說,趕著驢車就從西角門出去,把謝鳳寧送去了外公家。
其實外公家裡不是很方便,可謝讓眼下也沒有更合適的地方。
外公原本也是殷實人家,身上還有個秀才的功名,衣食充足,兒女一雙。女兒也就是謝讓的母親就不說了,謝讓的舅舅為人忠厚,讀書科舉不太行,在陵州府謀了個小吏的差事。朝廷修建臨陽行宮,謝讓的舅舅被派遣去往臨陽押送木料,不知怎麼就出了差錯,觸怒貴人,被杖責八十。
人家下了狠手,那麼壯的漢子沒撐過當晚就死了。舅父一死,舅母半夜投繯自縊,跟著殉了情。
如今外祖母也已過世,家中就只有外祖父和周元明祖孫二人。謝讓把謝鳳寧送去,跟外祖父交代了一番,只說家中眼下親戚太多,想叫謝鳳寧在外公家小住些日子。
外祖父聽完,瞭然地點頭道:「這邊你都放心。我回頭就稱病,外頭只說鳳寧是我叫了來、照顧我養病的。」
周元明跟著送謝讓出來,橫著眼睛怒道:「當真是王家那個廢物?他也不撒泡尿照照。」
「你別毛糙。」謝讓嗔道,「你在家把外公和妹妹照管好了,少出門,我回去看看。」
謝信出身寒微,老王氏的娘家便也只是個普通農戶,這些年在老王氏和小王氏兩代婆媳不遺餘力地貼補幫扶之下,竟也買田置地,混成了小地主,一家子過上了好日子。
至於老王氏的這個侄孫王繼宗,比謝讓年齡還大了兩歲,已經弱冠成年,卻一直沒有娶妻成家。老王氏當年能讓謝寄娶了娘家親侄女,如今故技重施,早就有想把家中孫女嫁一個給娘家侄孫的念頭了。
只不過之前老王氏屬意的是謝鳳鳴,好讓她那侄孫跟伯府的公子做連襟。謝鳳鳴是謝鳳歌的親妹妹,只要把謝鳳鳴嫁給侄孫,他們王家就是廣平伯府正經八百的姻親了,這個算盤老王氏打得十分划算。
結果事還沒成,謝鳳歌卻被休了回來。
王家那邊的心思就起了變化。大房人口複雜,嫡的庶的七八個,崔氏更是精明刻薄,謝鳳鳴本人也不是個好性子,頗得崔氏真傳。王家跟大房結親討不到便宜,那就不如二房了。
最主要的是,王繼宗本人也更喜歡謝鳳寧,比起謝鳳鳴,謝鳳寧的性情容貌顯然更好。
至於家中其他的庶女,壓根就不在老王氏考慮範圍。庶出的孫子孫女在老王氏眼裡低了不止一等,看看謝家姑娘的名字就知道了,嫡女是鳳,庶女就只能是燕。
然而在謝讓看來,即便是家中庶出的堂妹,要嫁給王繼宗那也是糟蹋了一個好好的姑娘。
因此一發現王家這個苗頭,謝讓才會立刻把妹妹送走。老王氏和王家人倘若還有一點自知之明,自然該明白他和鳳寧的態度,不該有的心思就趁早歇了吧。
晚間晨昏定省,王家祖孫三代居然還沒走,看樣子是打算住下了。
「寧姐兒呢?」老王氏問起鳳寧,笑著說道,「你去把寧姐兒也叫來,她王家表哥好不容易來一趟,正有事情找她呢,讓他們表兄妹也好親香親香。」
謝讓躬身答道:「真是不巧了,祖母有所不知,我外祖這幾日身子不大好,家中無人照料,就把寧姐兒叫去了。說是大過年的,正好留她小住幾日。」
老王氏頓時臉色一變,王家祖孫臉上也不太好。
老王氏哪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憋著氣,找了個由頭髮作道:「我怎麼不知道這事,這家中還有沒有規矩了,為人小輩,出門離家自作主張,你們就敢自專由了,都不用稟告長輩的麼?」
「確實,這事情是鳳寧的不對,是她不好,祖母不要生氣,我回頭一定教導她。」
謝讓不跟她辯這個,鳳寧不好,你們愛換誰換誰,彼此心裡明白就行。
謝鳳寧一走,小院裡就剩下謝讓和葉雲岫,兩口人吃飯,謝讓簡單做了兩碗蘿蔔絲麵疙瘩湯,打個荷包蛋,配上小菜,兩人就在燈光下對坐吃飯。
葉雲岫知道謝鳳寧為何躲出去,但是她卻不能明白,王家想怎樣是他們的事,不答應不就完了嗎?
「難不成鳳寧不願意,你祖母還能把她綁著送到王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