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困了。
「你還缺我兩個時辰一刻又一盞茶的擁抱。」樓泊舟沒有鬆手,開始跟她清帳,「你說過,回來就還。」
雲心月膛目結舌,沒想到他記得這麼清楚:「但是,現在都一兩點,說不定已經兩三點了,再等一會兒,雞都要催我們起床鍛鍊身體了。聖子,你就不困嗎?不想睡覺嗎?」
樓泊舟只重複他的第一句話,用深邃得能把人吸進去的眼* 睛,直勾勾看著她。
那眼神很容易讓人想到狩獵的毒蛇,它為了尋找一擊致命的時機,而悄無聲息潛伏不動,卻顯得那麼有侵略性。危險的氣息,似乎已經透過那雙眼睛,浸入了骨頭縫裡,令人不由自主輕輕戰慄。
「抱!抱抱抱!」雲心月承受不住他的眼神,哀嚎一聲,張開手抱上去。
旖旎沒有,無奈倒是不少。
「聖子——樓泊舟——小船兒——」她的嗓音充滿要死不活的氣息,「我真的困了,你就讓我躺著好好睡一覺吧。」
話才說完,失重感傳來。
她被少年騰空抱起,放到床上橫躺,若不是他緊隨著翻身躺到床上,雲心月肯定要誇他一句「貼心」。
「等等。」她伸手撐在對方胸口上,握了一手的錐鈴,還有幾個,輕飄飄從她指縫露出來,輕輕在她手指間掃動。
有些癢。
「你、你這是幹什麼?」
樓泊舟眼皮垂落:「你說,你要睡覺。」
「我是說,你躺上來做什麼?!」她當然知道自己要睡覺了。
「你可以睡覺,我抱你。」
「……」
他的邏輯為什麼總是聽起來那麼有道理,卻令人無言以對。
「如今是兩個時辰兩刻了。」樓泊舟臉上從容而平靜,提醒她,「你若是不想明日一整天都不出門,與我在此擁抱,便現在履行諾言。」
畢竟,明日自有明日的擁抱要算。
雲心月想拒絕,但是她看見了從少年衣襟滑落半截的蠱盒。
「行。」她最後掙扎了一下,索要保證,「但是只能抱,你絕對不能偷親我,也不能做其他事情。」
樓泊舟頷首:「可矣。」
他伸手去解腰上一整副的銀鏈子。
雲心月警惕抱被子:「你要幹什麼?」
「解腰鏈、頸圈、臂釧、銀鐲和外衣。」樓泊舟將解下的腰鏈丟到旁邊的繡凳上,「再脫雙鞋子。」
也不知她在驚慌什麼,像被圍困的蠱蟲一樣,隨時會跳起來咬他一口似的。
不過——
他不想被蠱蟲咬,想被她咬。
想起幻天樓被叼住一塊鎖骨肉的觸覺,溫熱、刺痛、濡濕,著實有些令人上癮。
光是想起,鎖骨上的牙印似乎就開始發燙。
樓泊舟眼瞳縮了縮,下眼瞼抬起,眼尾不揉而泛紅,湧起水霧般的潤澤光色。
雲心月莫名覺得他摘頸圈的動作有點兒……澀,充滿了無聲的誘惑。
難道這就是皇叔男主自帶的屬性?
她不動聲色往後挪了挪,貼上清涼的木板,讓自己冷靜點兒,別被魅惑了。
「你要躲哪裡?」樓泊舟將足衣脫下,用布巾沾水擦了擦,赤足踏上不算特別寬敞的床榻,傾身把人拖到中間,躺下抱懷裡,合上眼皮子。
雲心月縮在他懷裡,怎麼也不自在。
「要不——」她說,「我去洗把臉再回來睡?」
樓泊舟鬆開手:「無妨,多加一盞茶功夫罷了。」
慢悠悠起身拖時間的人,欻一下就跑起來,快速洗了把臉,風一樣卷回來,踢掉靴子鑽進被窩,躺下,拉過他的手環在自己腰上,閉嘴閉眼。
所有動作,流暢自然,一氣呵成。
樓泊舟唇角往上彎了彎。
緊張了一陣,雲心月還是睡著了,身體不再緊繃,甚至還念叨了幾句囈語。
耳力甚好的樓泊舟聽了個清楚。不是什麼好話,都在數落他,只不過她最後蠕動著抱緊了他的腰,抱怨了一句「還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
他便姑且作罷,不等她醒來與她算帳。
真正睡不著的樓泊舟,睜開眼睛,轉頭垂眸,看向臉蛋被壓出一團肉,泛出桃花瓣一樣粉嫩色澤的雲心月。
少女被他與被子包圍,烘出身上天然的香味,那味道像被太陽充分曬過的山花,充滿自由明媚的氣息。
只是聞著,就能讓人由衷感到開懷。
——如她本身一般。
「你不是蠱,那你到底是什麼?」少年在濃霧瀰漫的秋夜,低低呢喃。
為何,會如此特殊。
他想了大半夜,依舊沒能得來答案,只得來了雲心月無意拍過來的一巴掌。
輕輕的、啪一下打在他臉上,不疼 ,還先送了一股帶著少女溫熱氣息的山花味道,隨後才有麻麻痒痒的感覺散開。
很古怪的感覺。
又是他未曾嘗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