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二十八歲的周醫生,還是十八歲的周同學。
舒意不認為自己只會對十年後的他心動。
她舒展纖細手臂,微微歪了下頭。
「你說十八歲的時候就認識我,真的嗎?」
周津澈目光深沉,有那麼一瞬間,舒意隱約覺得他克制不住眼底那些幾近具象化的情緒。
是洶湧的海,可以淹沒她、可以毀滅她,也可以溫柔地托住她。
但他最終忍住了。
十八歲……
已經是太遙遠的過去。
酒吧不算安靜,卻也沒有特別吵鬧。
蔣艋安排的別間裝了一流的消音裝置,門縫淌進的溶溶光帶里,夾雜著一兩聲音樂的碎片。
周津澈不說話,他看住她的眼睛。
好明亮,好漂亮,耐心地等待著,含著濕潤水光的笑意。
那樣的眼神,他曾經見過的。
在十年前。
「當年,你轉學到一中……其實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周津澈屈指,輕輕碰了下玻璃杯壁,嗓音勻淨溫和,卻沉著一絲沒有緣由的暗啞。
舒意挑眉。
她不會很意外。
漂亮麼,這一直是她身上最直觀也最霸道的標籤。
小學六年級開始有人在學校門口排隊給她送情書,她到任何一個地方,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快准狠地抓住每一個人的視線。
周津澈斟酌詞句,他時而短促皺眉,時而垂眸沉默,像是陷入了某處回憶。
青春期的孩子攀比的無非就那幾樣。
長相或成績,家世反而是最其次的。
那是一幾年的夏天,蟬鳴鬧得喧囂熱烈。
蔚家生意做得大,處事卻很低調。
對於在這個夏天轉入寧城一中的轉學生來說,她無非就是一個頗受父母寵愛的小女孩,上下學有車接送。
隨著第一次大型月考的到來,第一次多校混合聯考,第一次運動會和百年校慶。
還有緊隨其後的國家競賽,被同班同學在fb上翻出來,她在聯合國擔任實習翻譯的經歷。
蔚舒意這個名字,一陣風似地掠過一中。
她漂亮、明媚、大方又自信,最重要的是還十分聰明。
周津澈覺得浩瀚辭海中的所有讚美都可以不加吝嗇地用在她身上。
十八歲的周津澈和十年後的他沒有太大區別。
眉眼溫和沉靜,兩片薄唇總是上下輕抿,眼裡和唇角從不會有大起大落的情緒。
但他身上又有種相對違和的、冰雪般俊秀內斂的氣質,於是那些冷冷的鋒芒便凍不著人。
放在異想天開的青春期,他模樣好、成績好,為人謙和有禮,深受師長的信任和喜愛,從初中開始一路收割無數女學生的情竇初開。
但他的青春期概括起來,只有三個字。
蔚舒意。
百年慶典上,他作為優秀學生代表宣誓。
而十分鐘前,十六歲的女孩子,語氣嗲兮兮地做檢討。
她有一把水靈鮮嫩的好嗓子,平常總不肯好好說話,拖腔拉調,連念自己名字都是如此。
「……我是蔚舒意,我檢討。」
當時周津澈站在她身後,陽光刺目耀眼,襯式校服下露出一小截白皙柔嫩的後脖頸,環著一條細細的粉金項鍊。
她其實沒做錯什麼,所謂的檢討也是雷聲大雨點小。
周津澈卻忽然感覺陽光有些曬眼。
他心裡煩躁,於是怪罪給陽光,怪罪給這場太漫長的公開演講,怪罪給十分鐘前她有氣無力的聲線。
他垂下目光,想起她這份檢討內容,是因為「太過張揚,惹得本校和外校的男孩子為她爭風吃醋,繼而演變成大打出手」的結局。
——這怎麼能怪她?
周津澈心想,難道狂蜂浪蝶被玫瑰吸引,是玫瑰的錯嗎?
玫瑰怎麼會有錯,她只是盛開了而已。
第9章 《周津澈日記》09 「如果是你的話,……
在某
些難以自控的時刻,周津澈會覺得有些不公平。
她記得班裡每一個同學的名字,記得樓上三年級經常來找她說笑的學長,甚至是學長身邊那群總是拿他和她打趣的同學。
但她沒記得他。
周津澈是什麼特彆拗口冷門的名字嗎?
他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