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霄。」
「嗯。」
趙思洵睜開眼睛,啞著聲音問:「你怎麼來了?」
因為低燒引起的發熱,令他眼眶中充滿了迷濛的濕意,眉間因為痛楚蹙起,看起來猶如冬日寒枝上的積雪冰凌,一碰便碎。
葉霄的心頓時尖尖細細地揪了一下。
這是葉霄從未見過的一面,要知道趙思洵在他面前向來狡猾靈動,充滿了勃勃生機的,這副虛弱可憐的模樣,實在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葉霄不過一日未見,這人竟躺在床上難以起身,實在不知該責怪誰好。
這語氣說不出的溫柔,然而趙思洵腦袋發熱,鼻腔被堵,喉嚨像螞蟻攀爬,心思實在沒有平時那麼細膩洞察這一切。
可是生病的人往往較平日脆弱許多,不管是外在,還是內心,趙思洵聽著這話,面對這人,不知怎的,委屈的不行,話都沒說,鼻子先酸起來,然後眼淚就跟著簌簌掉落。
大慶的水比哪兒都深,雖然高鼎是他招惹的,可是他很清楚,這種人躲是躲不過去的,若自己不主動掌握先機,到時候被兩國太子推著走,只會更加被動。
然而道理都懂,內心還是覺得悲傷淒涼。
一國皇子混成他這樣,實在憋屈!
趙思洵這一路再怎麼困難艱辛,都走過來了,命都能去了半條,硬是沒流過一滴眼淚,唯獨在此時竟止都止不住。
而葉霄見此,整個人都懵了。
怎麼就哭了?
嬉笑嗔怒葉霄都見識過,唯獨眼淚好似擁有滾燙的熱度,灼燒他的心肺,令他手足無措起來。
「夷山王……」
趙思洵沒搭理他。
「洵……洵兒?」最後的稱呼令葉霄側了側目光,有些不敢叫,很輕。
他正想從身上掏出一根帕子,然而只一撤手就讓人一把抓住,啞著聲音道:「你別走。」
趙思洵梨花帶雨地看著葉霄,紅紅的鼻子,紅紅的眼睛,還有壓抑不住地悶咳,又虛又弱又嬌。
趙思洵心說他都這麼可憐了,難道還不願意陪陪他,怕過病氣?
他哭一次容易嘛!
葉霄解釋道:「我找方帕子給你擦臉。」
然話音剛落,趙思洵就抓起他的袖子胡亂一抹,神情倔強極了,「你別動。」
無時無刻身上都是不染纖塵的葉霄,若是有人敢如此大膽拿他袖子抹眼淚擦鼻涕,一掌拍死都是輕的。
唯獨趙思洵這模樣,葉霄除了無奈,只剩心疼,「好,我不走。」
「那你摸摸我,我難受。」
平時趙思洵撒個嬌葉霄就沒轍,這會兒更是他說什麼是什麼。
只是,葉霄有些為難道:「怎麼摸?」
「我臉熱,額頭也燙,咳咳……還有脖子……渾身都難受……」
葉霄功法所致,常年體溫偏低,但是又不陰冷,方才探他額頭的時候,趙思洵恨不得將臉也湊上去。
葉霄:「……」這是他能做的事嗎?
手心的柔軟觸感讓他全身僵硬,然而不同尋常的過高溫度又讓他忍不住輕輕撫摸,最終他憐愛地控制著內力緩緩地替趙思洵送去舒涼。
十九端著藥打開房門,一眼見到屋中的白衣公子,微微一怔,心說葉霄是什麼時候來的。
「葉宮主。」
葉霄本想起身,然而被牽制的手,讓他根本無法動彈,只能朝十九點了點頭。
十九將藥端到床邊,正待勸趙思洵起來喝藥,卻不想看到這副場景,生生愣住了。
趙思洵原本放在枕頭上的腦袋,不知何時已經移到葉霄身側,雙臂露出被子,緊緊地纏著葉霄一隻手臂,讓他的手牢牢地貼在自己的額頭上,時不時還要哼唧兩聲,葉霄只能在十九的目光下,將手挪到兩側臉頰貼一貼。
這麼親密的嗎?
十九震驚在原地,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當然,趙思洵如今生病臥床,意識有些模糊,整個人露出嬌憨的痴態,掩飾不了自己的依戀能夠理解。
然而葉霄呢?
哪怕十九不了解他這個人,也知道這神仙似的人物絕對不會是這種溫柔畫風。
誰能想像萬人敬仰的大宗師會將內力用在這種地方?而且對一個男子如此親密,臉上竟沒有一絲厭惡。
如此反常,自然也就只有一個解釋。
十九看著葉霄略顯不自在,卻任由趙思洵纏著也沒將人推開,心下一轉,抿嘴笑了笑,便將藥放在桌上,低聲道:「若是殿下醒了,勞煩葉宮主提醒他喝藥。當然若是涼了,也得請葉宮主幫著熱一熱。」
葉霄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