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一旁看守的龍煞軍不是常人,冰冷著毫無人氣的臉,無動於衷。
裴星悅終於相信宣渺的話,這些武林豪傑除了被看押起來,那是半點事兒都沒有,罵得相當有氣勢,爭先恐後地想去亂葬崗安家。
但凡有點氣性的,都得讓他們得償所願。更何況,昭王殿下睚眥必報,本就不是和善人。
宣宸似笑非笑地看向裴星悅,似乎等著他的下文。
裴星悅:「……」想好的求情話也在那一句句中氣十足的咒罵中,灰飛煙滅,他一把捂住臉,實在開不了這口。
最終他摸了摸鼻子,問:「莫境河在哪兒?」
作為半步合一境的宗師級人物,狂刀總不至於跟這些江湖小輩一樣出口惡言吧?
宣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裡面。」
狂刀傷勢極重,被炸得一身焦黑,但好在內力護住了心脈,沒有生命大礙。
宣渺將他裹成了一個粽子,纏滿了白布,又為了防止這位宗師惡起傷人,所以身上的主要大穴上插了封氣金針,同時四肢又鎖住了沉重的玄鐵鏈,得到了跟斷人頭一樣的待遇。
因為傷勢過重,所以只能大字型地躺在木板床上,不可一世的狂刀淪落到這步田地,估計莫境河自己也沒想到。
他睜著眼睛,頗有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直到聽到腳步聲,他的眼睛動了動,呆滯的目光望向來人,待看清楚之後頓時變得鋒芒無比,若非全身無法動彈,怕是要直接暴起擰下這兩人的腦袋!
宣宸站在牢房外,懶洋洋地問:「你要進去噓寒問暖嗎?」
裴星悅瞧著莫境河那攝人的目光,搖了搖頭,「我覺得那麼做只會自取其辱。」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他倆已經死過千百回了。
宣宸讚許道:「很有自知之明。」
那問題來了,像狂刀這種重情重義,嫉惡如仇的宗師,接下來該拿他怎麼辦?
現在是不能動彈,但傷總會好的,莫境河武功直指合一境,到時候想關都關不住,恢復功力的第一件事恐怕還是先殺了昭王!
這肯定是不行的!
裴星悅突然發現,如果不殺了莫境河,竟然沒有和解的可能!
宣宸瞥了他一眼,似乎看透了他,淡淡道:「裴少俠,人已經按照你的要求救回來了,以他的功力,十天半月就能行動如常,那接下來,如何處置?」
他指了指外頭那不帶停歇的髒話,和裡面用眼殺人的莫境河,一臉的戲謔。
裴星悅:「……」真是怕什麼問什麼。
宣宸揚眉,「嗯?」
裴星悅面露愁苦,兩眼放空,沒有吱聲。
宣宸於是笑起來,不走心地感慨一聲:「問世間可有兩全之法,不負大義不負私情。」
裴星悅長嘆一聲,心說可不是嘛。
他瞄了一眼事不關己的昭王殿下,嘟噥道:「別光顧著笑我,幫我想想辦法呀。」
聞言,宣宸奇異地看著他,「你在問我?」
裴星悅自己是沒轍的,但顯然昭王的腦子好使,於是點了點頭。
可昭王出的都是餿主意,「那就宰了吧,一了百了?」
風涼話還未說完,就被捂住了嘴,裴星悅無語道:「你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殺人,人命珍貴,怎能隨意兒戲!」
裴星悅就算現在身體暫時虛弱,掌心都是乾燥而溫暖的,帶著陽光的味道。
這親昵的舉動讓宣宸立刻住了嘴,眼眸難得染了真誠的笑意,黑沉沉的就這麼望著他。
濕熱的呼吸噴灑在手心,裴星悅這才意識到自己逾距了,連忙收回了手,紅著臉說:「想點別的。」
「不能殺的話,那廢了武功如何?」
武功對於江湖人來說,那就跟命一樣,廢了和殺了有什麼區別?更何況是莫境河這種武痴!
於心何忍?裴星悅瞪了他一眼,斬釘截鐵道:「不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宣宸雙手一攤,為難道:「毒個半死不活總可以吧?還是說放任他們來殺我?」
裴星悅終於明白向殺人如麻的昭王求解,這跟讓黃鼠狼給雞拜年沒什麼兩樣。
他吭哧吭哧考慮了半天,但腦子不夠聰明,實在沒轍,最終還是問:「什麼毒藥?」
宣宸怔愣,接著扶著牆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立刻驚動了裡面的莫境河,甚至連外頭牢房裡不停的咒罵聲也消了音。
江湖豪傑們膽戰心驚又驚疑不定地猜測,這暴君是不是又在打什麼惡毒的主意,又要殺什麼人?
裴星悅話一出口就後悔了,連忙找補道:「我就隨口說說,你別當真,還是先關著吧,你別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