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皇帝瞬間陰霾的臉色,宮女顧不得疼痛,立刻跪下來抖著身子磕頭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拖出去!」冰冷的命令下,立刻便有御林軍進來不顧宮女絕望的求饒,拖著她掙扎的身體出了宮殿,很快一聲悽厲的慘叫之後,沒了聲響。
滿殿的宮人噤若寒蟬,垂著眼睛看著自己的腳尖,手指微微發抖。
都說昭王殿下殘暴不仁,嗜殺成性,可對這些卑微的宮人,其實更多的是冷漠和無視,但無視不要命。
皇帝失血告病在床,本就陷入在那日的噩夢中,如今一張臉色更加嚇人,一條人命無法平息他的恐懼,反而猶如驚弓之鳥一般加重了害怕。
太后聞訊趕來,卻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瞪著一雙凹陷的眼睛,緊張兮兮地說:「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皇兒,你別嚇自己。」
「不,不是朕多想,他早就做好打算了,一個孩子可比朕好控制的多……」
太后一怔,難以置信地看著皇帝。
*
裴星悅再次醒過來時,天色大暗,屋內亮了燭火,不過周圍的陳設卻相當陌生,見慣了昭王府的壕氣,此地相當素樸,直到看到一個大大的佛字畫於牆上,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在**寺。
那宣宸呢?
正想著,吱呀一聲,門開了,探進了一個光溜溜的小腦袋,大概四五歲。
小沙彌往裡頭悄悄一瞧,就見原本睡得無知無覺的青年正睜著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視著他,那一瞬間,他的眼睛也跟著瞪圓了。
突然,「師兄,施主醒了!」小沙彌反應過來嚎了一嗓子,接著腦袋一縮,人就跑遠了。
「哎……」裴星悅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抖著嘴唇道,「別走啊!我有急事!」
這次與不悟的對決,他可以說將全身的內力耗得半點不剩,比前兩日給宣宸輸送之後還要乾淨。
當然後遺症也更加嚴重,經脈跟針扎一樣,稍微動彈一下就仿佛受了十大酷刑,又酸又疼,裴星悅一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嘶嘶倒抽涼氣。
好在手腕和腰間沒帶上玄銀秘鐵,不然他連抬都抬不起來!
一個行動不便的癱瘓人士,三歲小兒都能隨便欺負。他躺在床上,一邊等著人過來搭救,一邊提前體會著年老多病後孤獨淒涼的晚年。
好在還未咂摸出生無可戀的悲哀,作為昭王殿下花大價錢委託的客人,**寺不敢怠慢,不一會兒兩名僧人結伴而來,一人端著茶水,一人端著齋飯,手上還提著一個食盒。
裴星悅頓時支棱起了腦袋,急切道:「大師傅,快快!」
僧人疑惑地看過來,「裴施主,您是……」
裴星悅面露渴望,吶喊道:「我要如廁啊,快憋死了!」五穀輪迴能將絕頂高手逼入絕境。
兩和尚表情一滯,接著忍著笑過來攙扶。
礙於裴少俠如今動彈不得,僧人給他餵了齋飯。
裴星悅吃飽喝足之後,便問:「我睡了多久?」
「阿彌陀佛,已過了一天一夜。」
「那昭王呢?」
「王爺將您託付給方丈之後便回府了,今日天色已晚,請裴施主好好歇息,方丈明日再來。」
僧人一邊說著,一邊將食盒打開,從裡面取出一疊疊玲瓏精緻、造型各異的點心,還有油紙包著的堅果糖餅,擱在裴星悅伸手可及之處。
**寺可不講究這些花里胡哨,顯然就是有人特意給他準備的零嘴。
裴星悅嘴角勾了勾,雖然已經吃飽了,暫時沒胃口,可光看著心裡就已經甜了。
他見僧人起身準備離開,不由地喚道:「等等。」
「施主還有何事?」
「那個……」裴星悅面露赧然,有些難以啟齒道,「我睡不著。」
睡了一天一夜,此刻的裴少俠精神抖擻,目光有神,若非身體受限,恨不得提劍再與國師大戰三百回合。
但可惜,動彈不得的他現在只能跟人嘮嘮家常,以此打發時間。
然而他迫切的願望,兩名僧人顯然無法滿足,他們明日都有早課,需得早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