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紅燈的間隙,司機從後視鏡打量後排兩人,笑著活躍氣氛:「你們倆也是去那邊約會的吧?」
小年輕,穿著黑白配的情侶裝,又戴著一樣的口罩。
時值聖誕節,司機這幾天拉了沒有十對也有八對,所以下意識把他們也當成了情侶。
車內片刻寂靜。
兩人都以為對方會主動澄清,結果都沒開口。
下一秒,又齊刷刷轉頭,視線在半空中短暫交匯,都看出對方眼裡的疑惑。
「你誤……」
「我們……」
最後是陸思淵閉了嘴,讓宋漁把話解釋清楚。
她說:「我們只是朋友。」
陸思淵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最後兩個字上。
他語文成績也很好,但沒顧得上思考她為什麼在這裡故意用了「只是」,甚至還加了重音。
交通燈在此刻變綠,司機飛速看了後排一眼,又搖搖頭。
果然,他老了,看不懂現在的年輕人了。
……
計程車最終在街口停下。
剛一下車,喧鬧聲撲面而來。
宋漁跟頭一回進城似的,渾身興奮不已,一邊仰著腦袋四處打量,一邊感嘆不愧是省會。
她一動,帽子頂上那個毛球也跟著晃。
陸思淵緊隨其後,怕把人跟丟。
臨近聖誕節,又恰好是周六,到處都是人。
其中大多是年輕情侶,也難怪剛才那個司機會誤會。
很長的一條街,道路兩側擺滿了小攤,從燒烤炸串到奶茶冰淇淋,再到各種飾品擺件,應有盡有。
為配合即將到來的聖誕節,不光攤位上,就連樹上都掛滿了彩燈。
四處燈火通明。
聞著空氣里散發出的食物香氣,宋漁覺得肚子又餓了。
只第一家,她就挪不動步子了。
這一家是賣章魚小丸子的,分量給得很足,宋漁瞟了眼其他顧客手中那份,感覺吃下去就得吃個半飽,可還有那麼多美食等著她享用呢。
她想了想,回頭問陸思淵:「我們倆吃一份?」
怕他多想,又趕緊補一句:「太多了,我一個人吃不完。」
唉。
要是放在之前,她絕對不會顧及這麼多,直接就買一份好了。
陸思淵愣了下。
以前被余鳶養出來的習慣,他從來不跟人分吃同一份食物,也不會共用杯子,不衛生。
宋漁以為他不願意,趕緊說:「沒事,我……」
話剛出口,忽然聽到他說:「好。」
宋漁唯一露在外面的那雙眼睛,清晰地傳達出她的情緒。
她悠然轉身,對著老闆說:「姐姐,我也要一份!」
半條街走過,陸思淵跟在她身後,亂七八糟吃了一大堆,包括但不限於半張手抓餅、一串烤魷魚、兩個脆皮雞翅……
咽下最後一口東西,兩人還沒站定,有大媽抱著花湊過來,抽出一枝就要往陸思淵手裡塞,嘴上還念著:「帥哥,給女朋友買枝花吧,只要十塊錢。」
一枝花就要十塊,明擺著是趁過節,打算薅羊毛。
她們的目標客戶也很明確,要不怎麼上來就直奔男生。
去年情人節正好在過年期間,她在家族聚餐時剛好聽到幾個已經成年的表哥表姐們吐槽這件事。
大媽還在喋喋不休地勸說。
陸思淵垂眸看著那枝就快懟到臉上來的花。
想到剛才一路過來,不少女生手裡都拿著花,又想到大媽開頭那句話,他插在羽絨服外套里的手指動了動。
「不用了,謝謝。」
手背突然傳來微涼觸感,陸思淵下意識轉頭。
宋漁隨便指了指前面一個攤位,示意他:「我們去那邊看看。」
說完,拉著他就走。
陸思淵微低下頭,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若有所思。
其實他能懂宋漁的意思。
十塊錢買枝花,太貴了。
如果放在之前他肯定眼都不眨一下就買了。
可如今家裡也不好過,陸宏達那天一氣之下把卡都停了,余鳶這麼多年壓根沒想過攢錢的問題,現在精神又不好,不能出去工作,他還要讀書,三口人全靠外婆微薄的退休工資過活。
其實余鳶之前賣首飾賣了挺多錢的,但外婆不讓動,說要攢起來留著以後給他娶媳婦。
這也是余鳶精神狀態越來越不好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