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慶遙轉過頭,往停船的地方看了一眼。
「船靠岸了。阿笙,我們稍微走得快一些,你大伯他們大老遠地來一趟,不容易。」
方慶遙讓阿笙跟自己後頭,再一次往前擠。
阿笙緩緩跟在後頭,撇了撇嘴
不來才好呢。
他不喜歡大伯,也不喜歡方永、方駿那兩兄弟。
他們父子三人貫會做戲。
在爹爹面前一個樣子,在他面前又是一個樣子……
…
雨還在下著。
大力手裡頭拎著食盒,神情侷促候在偏廳。
從二爺被燙了手,到管事的喊福祿、福旺去打水,取藥,待至上藥……一切不過是發生在一眨眼的功夫。
人人忙作一團,沒有功夫理會他。
縱然有心想要幫忙,可貴人身邊實在也不缺伺候的人,更不好招呼都不打一聲便離開,只好拎著食盒,這麼本分地等著。
「這位小兄弟如何稱呼?」
陶管事在給二爺上藥,聽見二爺在跟大力說話,轉過臉,這才是注意到這位長慶樓的夥計竟還沒走。
倒是他疏忽了。
藥粉已經均勻地倒在燙傷的地方,陶管事手上拿著讓福旺取來的紗布,給二爺將這傷口包紮下,抬起頭,給福旺遞了一個眼神,讓他去帳房取錢。
應該早些讓福旺給這位夥計賞錢,跟人說一聲,這樣對方也不必因為不好先行離開,便這麼尷尬地在這一直候著,不過方才也是實在沒能顧得上。
大力沒想到二爺會忽然同問他話,緊張得打了個磕巴,「回,回二爺的話,小的王大力,在家中排行老四,二爺您喊我王四,或者大力都行。」
謝放點點頭,「大力,可否請你稍等一下?」
大力聽了,很是戰戰兢兢,他是什麼人啊?哪裡擔得起二爺的「請」字?!
王大力緊張得打了磕巴:「二爺,您,您可千萬別這麼說。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就行。」
「不疼了。謝謝陶叔。」
「哎……少爺——」
手上的紗布才纏了一圈,謝放便抽回了手,起身,出了偏廳。
陶管事全然沒能反應得及。
有外人在,他也不好追上去,纏著給二爺包紮傷口。
福祿聲地問:「陶叔,您不是已經讓福旺去取錢去了麼,二爺這是幹嘛去?」
陶管事搖頭,眉頭緊皺著。
他方才也以為二爺同這位長慶樓的夥計說的稍等,指的是忘了給夥計賞錢的事情。
還在納悶,雖說二爺待人一貫溫和有禮,可怎的給夥計賞錢都這般客氣,這也未免客氣地過了頭。
福旺取來賞錢,沒見到二爺,問陶叔,「陶叔,二爺呢?回房休息去了?」
陶管事:「不清楚,許是去拿什麼東西去了。你先把賞錢給這位小兄弟。」
「哎,好。」
福旺把賞錢給了大力。
大力瞧見福旺遞過來的賞錢,眼睛都瞪直了。
竟,竟是一個銀元!
早就聽說這位謝二爺出手闊綽……可,可萬萬沒想到一出手便是一個大洋!大力忙謝過陶管事跟福旺兩人。
心裡頭好奇,是不是少東家每回來,也都得這麼多賞錢。要是這位謝二爺每回都這般出手闊綽,那可就難怪少東家喜歡往著跑了。
不多時,謝放也回來了。
手裡頭,多了一封信。
大力連忙將手中的銀元收好,鄭重地謝過二爺。
注意到了二爺手裡拿的信,沒敢亂瞟。
大大出乎大力意料的是,但見二爺將手中的信親手遞給他,溫聲道:「煩請替我將這封信轉交給你們少東家,有勞。」
第6章 是個啞巴
船夫撐竿,將船緩緩靠岸。
岸上同方慶遙、阿笙父子二人一樣,前來碼頭接人的鄉親們如同浪涌一般,同時往前擠。
烏篷船停靠在岸邊,旅客三三兩兩地從船上下來。
等在碼頭上的鄉親們,順利接走從船上走下的親朋,有說有笑地離去。
眼見客船上的人似乎下得差不多了,方慶遙都未見到大哥以及自己的兩位侄子,不由地轉過頭,向兒子確認,「阿笙你記性好,那位老鄉過來給爹爹傳口信的時候,你也在。日子同時辰爹爹可是都沒記錯?」
阿笙肯定地點了點腦袋。
這下,方慶遙不由地疑惑了。
他既是沒聽錯,亦沒記錯,莫不是那位老鄉傳錯了話?
方慶遙對阿笙交代道:「阿笙,你先待在這,爹爹上去問一下船夫,看下一班客船大抵是什麼時候……」
話尚未說完,手臂被阿笙的手肘碰了碰,阿笙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爹朝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