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站到鏡子前,微彎著腰,咧開嘴笑。
鏡子裡臉頰圓潤白淨的少年,頰邊便多了一對深深的酒窩。
…
出門時,時間已是極晚了。
怕遲到,阿笙咬牙,去街上叫了輛車。
從前阿笙看戲,都是在六橋口,或者是宗祠裡頭看的戲,大都是臨時搭建的戲台。
正經八百地去戲園看戲,阿笙也是頭一回。
車子到了夢暉園。
阿笙付過車資,從車上下來,一下子就被夢暉園外頭五顏六色的彩燈給吸引了注意力。
「快快快,戲已經開場了。」
「快點走,快點走。」
阿笙聽見其他進戲園的觀眾的對話,顧不得細看,趕緊從衣襟里掏出戲票。
內場鑼鼓已經敲響。
二爺給的票,位置在第一排。
阿笙從後頭去前排,越往前走,老爺們的衣衫便越華麗……
手裡頭捏著票,阿笙聽著這一聲聲鑼響,心裡頭更加緊張。
這會兒場子裡坐滿了人,又是第一排的位置。
阿笙怕挨罵,只好躬著身子,去找自己的座位。
一再地小心翼翼,他的膝蓋還是不小心碰著了某位爺的膝蓋。
「對不住,對不住……」
阿笙連忙鞠躬,打手勢跟人道歉。
肩膀被一隻手扶了一下,頭頂上方傳來一道溫潤好聽的嗓音,「沒關係,戲快開場了,坐吧。」
第9章 腕間摩挲
這聲音……
阿笙身體僵住。
他倏地抬起頭,微張著嘴,瞪圓了一雙眼。
熱鬧的鑼鼓過後,便是清亮、高亢的絲竹聲。
戲馬上就要開唱。
阿笙的耳里什麼都聽不見,他就像是被施了定身術,只一個勁地直愣愣地盯著二爺。
二,二爺怎麼會在這裡?
「前面的怎麼回事!快坐下!」
「前面的,擋視線了,懂不懂規矩?!」
「頭一回看戲?!趕緊坐下!」
第一排實在太過扎眼,后座的戲迷們不滿地大聲嚷嚷。
阿笙陡然回過神,神色慌張。
他剛才只顧著看二爺,都忘了找自己的座位!
阿笙忙低頭再次確認自己戲票上座位號,就在這時,他手腕被握住。
身體被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道帶著,在座位上坐了下來。
左手腕間的餘熱仿佛還在,阿笙的右手不自覺地撫在上頭,在呆呆地坐在位置上,耳畔似是被一串響炮給炸過,嗡嗡的,便是連大腦都一片空白,完全忘了反應。
謝放瞧見了阿笙右手指尖撫著左手腕間摩挲的小動作,心中動容。
恨不得將自己的手握上去,再緊緊地納入掌心。
到底尚存一些理智。
周遭人多眼雜,他不懼人言,卻不得不為阿笙考慮。
二爺轉過頭,對後排方才出聲呵斥地幾位戲迷道:「對不住,是我拉著我的朋友說了幾句話,一時沒在意,各位受累。」
…
「二爺?」
「二爺?哪個二爺?」
「還能有哪個二爺?你在符城聽說過第二位二爺?」
看台席,有新來的戲迷沒見過二爺,悄聲地問朋友,哪位二爺,后座已經有春暉園的熟客將謝二認出。
謝二是夢暉園的常客,只要經常來看戲的人都識得他。
便是不經常來看戲的,這符城,誰人沒聽過這位自北城謝家的謝二公子的名號?
同符城一眾名媛小姐、公子哥交好,又同各大戲園名角往來密切,喜歡名貴的鳥兒雀兒,出手闊綽,幾分鐘內花去幾百幾千大洋眼都不眨一下。
如果只是這樣,最多只是個遊手好閒的二世子罷了,可這位二爺也是真的有本事。
書法造詣極深,繪畫也是有所涉獵,西洋話也說得極好,曾被符城某政要請去當洋人的翻譯,談笑風生,八面玲瓏,實在是個風流人物。
這符城上下,可不就再找不出第二位像是二爺這般的人物了麼。
就是私生活放蕩了一些……不是傳出同這個名角私交甚密,便是同那個花魁舉止曖昧。
不過也是有段時間沒見這位出現在戲暉園了,甚至也未在其他宴會見過二爺。
坊間有傳聞二爺是不是為了某個紅粉知己收了心,被管束住了。
後來又聽說是病了一場。
看來還是後一個傳聞靠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