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二爺會這般器重陶管事,陶管事辦事確實細緻。
阿笙將陶管事遞給他的示意圖收好,朝後者比了個謝謝的手勢。
陶管事:「分明是我們麻煩您,我同少爺應當同您說謝謝才是。那您先忙。」
阿笙點了點頭。
…
「這新東家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煮個綠豆湯而已,又是派了長慶樓的少東家陪我們一起去市場,眼下又留下來盯梢咱們的。這是信不過我們?」
「這還用得著問?這不是擺明了的事麼。」
「我們的好日子,該不會是到頭了吧?」
「都慌什麼?他能叫這位少東家來這一次,難不成回回需要煮個什麼東西,燒個什麼菜,都派人來盯著我們?放心,他一個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工廠都未必能管明白,至於後廚的門門道道,他是更休想管明白了。」
「嘿嘿。師父,說得在理。」
人們的認知裡頭,通常啞巴意味著是個聾子。
這幫食堂的夥計不知道阿笙能聽見,音量也是一點都沒有壓低。
阿笙在門口,聽得那叫一個清楚分明。
這會兒也多少猜到了,為何二爺會找爹爹「借人」。
想來,二爺剛接手工廠,諸事都需慢慢整頓。
小到食堂夥計,大到譬如二爺昨日所說處理工人討薪之事。
像是工廠食堂主廚,多半也是跟這工廠裡頭的某位領導沾親帶故,又或者資歷極深,才會不將二爺這個新東家放在眼裡。
奴大欺主。
阿笙自小在長寧街長大,這些事自是聽說過不少。
阿笙這會兒也不好表現出自己其實都能聽見,省得打草驚蛇,便只佯裝若無其事地回到廚房。
裡頭的人瞧見阿笙進來了,仗著阿笙什麼都聽不見,仍舊自顧自地說著。
彼此商量著,等會兒怎麼往綠豆裡頭多兌水,少放綠豆,少放糖。
能看出是綠豆的顏色便可以了。
這時節,不少地方物資短缺。
無論是白糖還是綠豆,拿到物資緊缺的地方去賣,一倒手,那可是都能翻倍的買賣。
…
煮綠豆湯費不了什麼功夫。
食堂夥計也都會,不需要阿笙上手。
唯獨在加綠豆以及白糖這一環節,阿笙「搭」了把手。
因著食堂有夥計知道阿笙是新東家的朋友,又是陶管事親自陪著來的,對於阿笙往鍋裡頭加大量的綠豆同白糖這件事,其他夥計是極為有意見,偏又沒法再動手腳。
「不愧是長慶樓出來的,就是捨得放料。」
「可不是,這綠豆跟白糖放的,好像不要錢一樣!」
「這是存心跟咱們過不去呢!」
阿笙聽見這些肆無忌憚的議論,只是繼續「裝聾」。
…
綠豆湯已經煮上了,剩下的只需要等綠豆熬熟便可。
阿笙信不過食堂的這幾個人,擔心在綠豆湯送到工人手中之前,會出什麼岔子,便親自守著,沒有離開。
他從小在廚房長大,尋常人來說,看火這種極為無聊的事情,他也不覺得無聊。
要提前為午飯準備,食堂的夥計們儘管不喜有「外人」待在這裡,可因阿笙身份特殊,只好忍著。
綠豆湯順利出鍋,裝大型的湯桶裡頭。
天氣熱,阿笙沒有讓廚房夥計直接將湯桶蓋上,掀著,讓綠豆湯先行散熱。
聽陶管事說,這綠豆湯是要中午發到工人手裡的,
工人們幹了半天的活,到手的綠豆湯卻沒法即時喝,興許還要被燙到手,燙到舌,反倒不美。
不若先將綠豆湯先行放涼。
湯桶的蓋子是開著的,任何人若是靠近,想要往裡頭加進去,一目了然。
阿笙看著湯桶,這讓本來打趁機在綠豆湯裡頭「加點料」,好給新東家一個教訓,竟愣是沒能找到下手的機會!
…
「好香……」
阿笙手裡頭拿著從其他夥計那裡「借」的扇子,給綠豆湯降溫。
若是在長慶樓,他們會提前購得大型冰塊,為需要冰飲的客人提前將茶酒給冰上。或是需要再短時間內降溫時,便刨一塊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