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繁市,人生地不熟的。
喔,不對,二爺還派了福祿、同福旺陪著他一起南下。
可福祿、福旺同他再如何親近,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阿笙沒有再繼續想下去,他擔心若是再想下去,便會不想走了。
阿笙也不能對二爺說,讓二爺早些南下,因為他知道,二爺在北城還有要緊的事要做。
謝放卻像是從阿笙的表情上,讀懂了他的心思。
他放下手中的行李箱,上前一步,抱住了阿笙,在他的耳畔道:「我會儘快處理完北城的事,早日趕去繁市同你會合。」
阿笙的眼裡瞬間起了水霧。
離開二爺的懷抱,阿笙紅著眼眶,朝二爺彎起唇,露出一對深深的酒窩,比劃著名,「沒關係,您的事要緊。」
「嗚——」
「嗚——」
火車的汽笛聲近了。
阿笙心裡頭倏地一緊,他轉過臉,瞧見了緩緩朝站台這邊駛來的火車。
這麼快麼?
上一次在省城聽見火車的汽笛聲,阿笙心裡頭除了對北城之行的忐忑之外,更多的便是好奇,以及對頭一次坐火車的新鮮。
如今,時隔數月,再次聽見這汽笛聲,他只覺這汽笛聲像是一聲又一聲的催促,全然沒了最初的新鮮,唯有滿滿的不舍。
「爺爺,快,快——火車要來了!阿笙哥哥馬上就要走了!」
不遠處,買了吃食回來的小石頭跑在前頭,他轉過頭,一個勁地催促著小跑地跟在他後頭的爺爺。
聽見小石頭的聲音,阿笙險些又要落淚。
此去南下,不知道再見會是什麼時候,不知道到時候小石頭會不會還記得他這個「阿笙哥哥。」
…
火車馬上就要進站,謝放只能揀最緊要的說:「我已經提前修書給明誠,待你到了繁市,明誠會親自到車站接你。除了明誠以及明誠的人,任何人你都不要輕易相信。」
其實這些話,在路上謝放便已說過,阿笙深知,二爺無非是出於對他的擔心,才又叮囑了一遍,他臉上並未有半分不耐煩,依舊聽得認真。
謝放又轉過頭,對福祿、福旺叮囑道:「阿笙我便暫時交代給你們了,若是在繁市遇到什麼難處,阿笙若是張不開口,你們一定要去找明誠商量。」
福旺拍著胸脯,「放心吧,二爺,我們會替您照顧好阿笙少爺的!」
福祿則道:「是啊,二爺,您便是信不過福旺,也該信得過我啊。」
福旺聽了哥哥福祿的這句話,可不滿意,他雙手插著腰,「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字面上的意思啊!怎的,聽不懂北城話了?」
「聽懂了!我就是聽懂了才要你把話給說清楚,怎的叫信不過我,也該信得過你,我哪裡就不可信了?」
阿笙聽著福祿同福旺兩人拌嘴的聲音,心裡頭的不舍同感傷倒是多少沖淡了一些。
小石頭總算氣喘吁吁地趕到,「給,阿笙哥哥。給,給你路上吃。可,可好吃了!」
阿笙的手裡,被塞了好幾個用荷葉包裹著的熱氣騰騰的玉米。
阿笙吃了一驚。
小石頭到底是怎麼一個人拿這麼多的玉米的?
「阿笙小心點,玉,玉米燙手著呢,別燙著。」
虞清松追著小傢伙的後頭,可把他給累了個夠嗆,他將自己的帕子,遞給阿笙,「來,用帕子再包一層,會好一些。」
謝放將自己手中的帕子遞過去,笑著對老爺子道:「還是用我的吧,您的帕子這會兒給出去了,一時半會兒的,可沒法再還給您了。」
「不過是一條帕子,什麼還不還的。」
話雖是這麼說,虞清松還是將自己的帕子給收起來了。
倒不是當真捨不得這一條帕子,是忽地想起,他這帕子給了阿笙,阿笙回頭洗了之後,還得找個地方收著。以阿笙的性子,興許還會惦記著,這帕子什麼時候才能還給他。
南傾給的帕子可就不一樣了,阿笙可以收起來——
睹物思人。
手裡的玉米確實有點燙,阿笙見有帕子給他遞過來,也沒注意老師的換成了二爺的,就給接了過去,用來包在外頭,果然不再燙手。
火車到站,周遭的旅客紛紛往各自的車廂涌去。
「別著急,玉米我先替你拿著。」謝放接過阿笙懷裡的玉米,牽過阿笙的手,同時轉過頭,對福祿、福旺兩人道,「福祿你將阿笙的行李拿上、福旺你尋阿笙所在的車廂。我同阿笙跟在你們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