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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康沛嫻以及梅香主僕二人的來訪,謝放並未露出任何意外之色。
「來,請坐——可要喝茶?」
謝放將康沛嫻請進屋,溫聲問道。
「多謝,不過我如今懷有身孕,不宜飲茶。」在梅香的攙扶下,康沛嫻依言落座,取下頭上披風的帽子,一雙美目望著這位昔日舊友,「瞧見我的時候,嚇了一跳吧?」
既是對方如今不宜飲茶,謝放也便放下剛剛拿起的茶壺,他陪著一起坐下,笑著道:「是吃了一驚。」
康沛嫻也笑了。
笑著,笑著,她頗為感懷地道:「我在動身來北城前,還在想,會不會在北城碰見你同阿笙。轉念一想,北城這般大,你又那樣忙,想來未必能夠遇得見你們。未曾想……竟在這種情況下再見。
算起來,這已是我第二次欠你人情。上一回的恩情,我尚未來得及報答,如今,又欠了一個。」
謝放:「什麼欠不欠的,不過是舉手之勞。至於上一次,說到底,我也是存了私心。」
康沛嫻因為哥哥康志傑一己之私,被污衊同阿笙有染。後來,謝放設下一出「請君入甕」,才還了阿笙「清白」,後面又安排了康沛嫻離開符城。
這其中,固然有出於相識一場的輕易,自然也藏了他的私心。
說到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阿笙。
康沛嫻輕搖了搖頭,「不管你的初衷是為的什麼,你總歸幫了我。」
南傾大可以袖手旁觀,眼看她身敗名裂,可南傾沒有,他提前安排了她離開符城,不但如此,還安排梅香一同陪她。
倘若不是南傾安排她離開符城,她又怎麼會得以遇上她今生真正的良人?
又如何能夠再次嘗到當母親的滋味?
康沛嫻將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她眼眶濕潤,感激地道:「無論如何,你的恩情,我記下了我的。來日,若是有機會,我同我夫君,定然結草銜環,報答你今日對我們母子,以及我夫君家中隨從一干人等的救命之恩。」
「沛嫻言重。今日便是素不相識之人,只要是我們同胞,南傾都會義不容辭地出手相幫,何況,你我相識一場。」
說罷,謝放猶豫片刻,遲疑地問道:「不知你夫家是……倘若不方便多說,只當我並未問起。」
第233章 常勝將軍
「沒什麼冒昧的。」康沛嫻笑了笑。
她深知謝放的為人,絕不是出於打探或者是旁的什麼目的,才會問及她夫家情況。
想來是聽聞她懷有身孕,身邊只有家僕,卻不見夫君,故而才會有此一問。
「我夫君是崇城劉將軍麾下的一名軍官,名叫方銘揚。寧城起了戰事,他隨軍被派去平定戰亂。原本,我們夫妻雙方約定好,我在崇城等他凱旋。誰知,誰知……」康沛嫻紅了眼眶,「前線傳來銘揚吃了敗仗的消息,又,又說他生死不明,我只好帶著家裡的隨從北上……」
戰區通信皆斷。
她拍出去的電報,毫無音信。
銘揚生死未卜,她如何能安坐家裡?
一路的艱苦跋涉,自是不必說。
因著管家何柏仁早年有過行軍經驗,也同土匪交過手,故而路上都十分幸運地避開了有可能會被土匪埋伏的小路,一路走官道。
儘管一路都十分小心謹慎,還是在六盤口被盯上了。倘若不是管家警覺,其他人配合默契,他們未必能死裡逃生。
康沛嫻竭力讓自己的也間接解釋了為何她會在懷有身孕的情況下趕路,而丈夫並未陪同在側的原因。
謝放聽後微微吃了一驚,「方銘揚?那位常勝將軍?」
「常勝將軍?」康沛嫻苦笑,面上很是有幾分尷尬,「南傾你要說的是逃跑大王吧?」
且不說夫君如今不過軍銜不高,離將軍更是有十萬八千里,跟著上頭打過幾次戰役,不過每回都是幾乎吃敗戰,以至於民間給他送了個「逃跑大王」的諢號。
百姓只是看結果,哪裡知道,一場戰役,從決定出征再到撤兵,決策權從來都不在衝鋒陷陣的軍官手裡。
「逃跑大王?」方銘揚?
謝放懷疑,會不會是有同那位方將軍同名同姓者。
…
方銘揚戰功赫赫,尤其是寧城百日大捷,驅東洋軍隊於清江,保住了寧城城內數十萬百姓的性命,更是大大地振奮了士氣。無論如何,也不該被稱為逃跑大王,尤其還是從親近之人口中說出。
只是方才沛嫻又提到,對方是崇城劉將軍麾下的一名軍官,據他所知,方銘揚早年確實投身在崇城劉將軍麾下。
謝放忽地想起,他過去聽人談論過「方銘揚」,方銘揚年輕時有過一段不得志的時光。
難道便是現在這段時期?
康沛嫻觀謝放臉上的神色,見他似當真不知道自己丈夫在外頭的綽號,方知後者那一句「常勝將軍」竟不是玩笑。
也是,她該知道的,南傾不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