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屋內、屋外,燈火通明。
阿笙來到客廳,沒瞧見薛先生,只有二爺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許是聽見他腳步聲,二爺轉過了頭。
阿笙也便走上前,他比劃著名,「薛先生回去了麼?」
謝放笑著道:「沒有。他聽說陶叔買了許多煙花、炮竹,同陶叔去倉庫挑選樣式去了。等會兒要不要一起?難得過節,大傢伙一起熱鬧熱鬧。」
阿笙高興地點了點腦袋,「好啊。」
與此同時,阿笙心裡頭悄然鬆了口氣,沒有影響薛先生、二爺以及陶叔他們過年的心情便好。
雖說薛先生告訴他,不要將爹爹酒後失態的事給放心上,可他還是難免擔心會影響了大家的興致。
現在看來,大家的確是沒有受到爹爹的影響。
謝放拉著阿笙的手,在沙發坐下,關切地問道:「方叔現在怎麼樣了?」
「已經睡下了。」阿笙笑著比劃著名,「睡得很香。」要不然也不會呼嚕打得震天響了。
「那便好。」謝放輕捏了下阿笙的手心。
他遲疑片刻,出於對阿笙的關心,還是將心底的疑惑問出口,「方叔每回喝醉,都會像今日這樣嗎?我知曉醉酒的人不大容易配合,但是方叔似乎將你錯認成了誰……可是將你錯認成了你的母親,所以才會拒絕你的攙扶,還趕你走?」
謝放之所以疑心,方叔是不是每回喝醉,都會像今日這般,是因為阿笙面對方叔醉酒時厭惡甚至是敵意的態度,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受傷的神色,甚至未見半點意外。
阿笙一愣。
爹爹是將他錯認成了娘親,才會那麼抗拒他的靠近麼?
這個問題,阿笙從前從未往這方面想過。
他一直都只當爹爹是喝醉後,認不出人,才會每次都趕他走。小時候還以為爹爹一個人又當爹爹又當娘親,厭倦了,才會借著酒意趕他走,一個人偷偷哭過。
隔日瞧見爹爹又恢復那個疼愛他的爹爹,爹爹醉酒後的事情也便忘記了。再大一點,也就習慣了。爹爹忙,一年到頭酩酊大醉的時候其實並不多。
阿笙飛快地比劃著名,「二爺您為何會這般認為?」
為何會認為爹爹是將他錯認成了娘親?
謝放眸色微沉,「你一直都沒發現麼?有沒有人說過你同你娘親長得相像?」
莫不是這麼長時間以來,阿笙都只當陶叔是喝醉了,酒後失態,才會對親生兒子的靠近那般敵意?
謝放不敢細想,若是陶叔當真每次喝醉都會像今日這般,阿笙又以為方叔的「敵意」是對他,開始的那段時間阿笙該有多難過。
阿笙輕咬著唇,搖著頭。
他對跟娘親相關的記憶很模糊,自從娘親離家出走後,大人們都很少在他面前提及娘親。
他不記得是不是有人說過他同娘親長得相像,他也他不記得娘親的長相,家裡也沒有娘親的照片,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當真有同娘親相像的地方……
謝放說出自己猜測的憑藉,「方叔醉酒中既是都能瞧得懂你的手勢,說明他尚有一絲清明。可他偏偏又對你表現出莫名的抗拒跟敵意。以方叔對你的疼愛,我想不到,除卻他醉得太過厲害將你認錯了其他人,才會幾次三番的將你給推開之外的其他可能。」
阿笙心跳砰砰跳得厲害。
會是二爺所說的這樣嗎?
爹爹之所以每次喝醉酒,就像是變卻了一個人,是因為……將他認錯了成了娘親?
為了證實自己心中的猜測,謝放進一步問道:「你父親同你娘親的感情如何?」
阿笙微擰著眉心,比劃著名,「我不記得娘親離家出走前,他同爹爹的關係如何,但是自打娘親離開後,爹爹便不許我再提起娘親——每次有人當著他的面提及,或者是問起,爹爹准要冷下臉。」有時候生氣,發火也是有的。
只是爹爹清醒時,不大會發火,往往是醉酒後提不得。
真的很奇怪。
為什麼他記憶當中,關於娘親的回憶會那麼少呢。
謝放指尖輕揉阿笙攏起的眉,「無妨。你那時年紀太小,不記得正常。回頭我拍份電報回符城,讓胡隊幫忙問一下你的街坊鄰居,應當會有老街坊,多少記得方叔同你母親的事……」
「南傾,快看,我都選了哪些炮(竹)——」
薛晟懷裡抱著滿滿一袋的煙花、炮竹走了過來,在瞧見沙發上,姿態親昵的兩人時,聲音戛然而止。
眼見南傾同阿笙兩人被他所驚擾,雙雙望向他,薛晟不得不硬著頭皮問:「嗯……我是想問你們,要不要,一起放煙花……」
「天大的事,咱們都過了這個年再說。」謝放低聲地對阿笙說了一句,瞧出他因為方叔的事心情有些低落,在他腦袋上揉了揉,「現在,我們先去放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