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羨魚也抬腳跟上。
陽光灑在枝頭,風穿林打葉,沙沙聲中伴著鳥雀啁啾。
一片歲月靜好,溫暖安寧得讓人生出倦意,忍不住懈怠放鬆下來。
曉羨魚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提醒自己這一切都是等待撕碎的假象,切莫沉入其中。
她偏頭,目光掠過花草樹木,藍天白雲,捕捉著萬物美好中的不對勁之處。
忽而,她聽見徐徐夏風中隱約夾雜著若有若無的刀劍聲,渺遠輕微,若不仔細聽,很容易忽略。
曉羨魚凝神細聽片刻,確認不是錯覺。
這場詭異的融骨飛雪將哀亡谷悄然分割,變作表象與深層,仿佛兩個重合又互不相涉的世界。
曉羨魚心下思忖起來。
她方才不知如何觸動了陣法,掉入裡層世界的幻象舊影中。眼下這陣陣刀劍聲,應該是她被卷進來後,沈疏意發現她不見蹤影打算暴力破陣的動靜。
曉羨魚收回心思,暫時不打算管。
沈疏意不需要她擔心,奚元更不必說——他先前曾說這殺陣就是沖他來的,明顯知道不少。
甚至還有可能就是引她到此的罪魁禍首。
朝夕相處這麼些時日,曉羨魚仍不了解他。奚元像一塊幽沉的古玉,乍看溫潤剔透,但怎麼都觸碰不到內里,讓人琢磨不透。
是正是邪,有何目的?她拿不準他的立場。
想到這,曉羨魚忍不住嘆了口氣,覺得心煩。
「見過長老。」
蘇漪的聲音拉回思緒。她回神,看見前世的自己被接引著見到了女孩的爺爺。
那位長老發須霜白,慈眉善目,不像得道高人,倒只仿佛是尋常的老人家。
坐下一番交談過後,曉羨魚看見蘇漪從身上摸出了什麼東西。
「我當時想要尋求什麼答案呢?」曉羨魚突如其來的好奇,探身上前,與舊影里的自己貼近。
她看清了蘇漪拿出的東西,是一幅畫卷,被少女素白的手指徐徐展開。
曉羨魚心頭一跳,似有預感,目光輕輕落在畫上,頓住。
極標誌的一張面孔,眉目間好像埋著經年不化的冷意,令人退卻。好在眼上一點硃砂小痣平添端麗,令他看上去不至於太過寡涼,多了一絲鮮活氣息。
正如那女孩的亡靈所言,畫上之人果然是她前世唯一的師兄,微玄聖子。
可問題來了,自己為什麼會帶著微玄聖子的畫像來這裡?
曉羨魚眉心蹙起,腦袋絲絲抽疼起來,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來初見微玄聖子的那一幕——
三百餘年前,微玄聖子橫空出世,驚才絕艷,天下無人不識。
沒有人知道他是從哪裡來的,只聽說那年青煉山的太上長老夜觀天象,占星卜卦,也不知窺見了什麼,忽然之間撫心吐血,面色蒼白。
許是事關天機,他眉目凝肅良久,什麼也沒說,只提筆緩緩寫下一個字:「等。」
等什麼?眾人一頭霧水,面面相覷。
直到三日之後,一抹雪白袍角輕緩掠過青煉山的八百重石階,一人立在月下,輕叩山門。
從此,她便多了一位入門比自己晚的「師兄」。
青煉山宗門大典,微玄聖子於正殿白玉階前的蓮台受封首席大弟子。她起得晚了,悄悄混入同門尾巴里,隔著泱泱人群,踮著腳往上頭張望。
也不知怎的,原本目空一切、莊嚴靜坐活似一尊神像的微玄聖子,忽然微微一轉眸光,似是不經意間朝她的方向瞥來一眼。
那時正值隆冬。
天地覆白,山峰凜冽,萬物冷寂無聲的中心,一人端坐蓮台,神聖不可侵。
他垂眼看她,像極了菩薩低眉。
***
曉羨魚到現在還記得自己那一刻的心境。
那道目光如蜻蜓點水,極淡極輕,轉瞬便轉開,卻仿佛能夠洞穿一切。生生給當時的她看出了點莫名其妙的心虛感。
好似被他看上一眼,便會不由自主反省自己從前犯下的錯。
這是一種相當恐怖的能力。
如果說微玄是天地間那把衡量是非善惡的尺,那麼作為一個劍走偏鋒、不服管教、三天兩頭往戒律堂跑的頑劣弟子,她近乎本能地對此人感到排斥。
看見他的第一眼,她便知道這人萬萬不可接近、不可招惹。
兩人雖為師兄妹,實際上並不相熟。在曉羨魚的印象中,自己前世與這位師兄交集甚少,話都沒正經說過幾句。
重生之後,她不再是叫人聞風喪膽的墜夜城主,而是雲山上逍遙快活的小仙姑。偶爾在說書人口中聽到自己被編寫成冊的前世故事,心中也掀不起半點波瀾。只是忍不住奇怪,後世的人們好像很喜歡把她和微玄扯到一處。=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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