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眠秋燕柔聲回答,視線一直停留在灼熱火光中。
……
第二日清晨,春水去公太家拿回剩下的青棗,背上背簍和秋燕徒步上鎮。
依舊在石陽橋口擺攤,兩人剛放下背簍,橋上的餛飩車大爺就朝她們招呼一聲,笑容和藹。
春水也甜甜笑著回應他,接著和秋燕在橋口吆喝起來。
「新鮮的青棗呀,清脆爽口,甘甜多汁,走一走看一看呀——」
「唉嬸子買不買青棗,一文錢一斤!」
「……」
今早的生意不怎麼好,兩人賣到晌午都還剩幾斤棗。
春水百無聊賴地蹲在地上,拿起一個青棗啃,時不時吆喝兩聲。
盯著地上發呆,眼前忽然出現一雙齊紫色布鞋,身邊的眠秋燕唰地一下站起身,這動靜讓春水不由得抬起頭,看向那人。
「大娘,出來逛街啊?」眠秋燕拘謹地揉捏裙子,出聲問候面前的王大娘。
王大娘揚起下巴,那鼻孔都要抬上天了,話里話外都是鄙夷:
「你一個即將出嫁的大姑娘,不老老實實在家呆著守嫁,還出來拋頭露面賣野果,真是不知廉恥,也不知道大牛到底看上你哪點,舉止處處都透著粗鄙,唉!」
眠春水冷著臉站起來,正要開口,忽的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從人群堆擠過來,她輕輕一笑,眼中流露出一抹看好戲的玩味。
周嬸子擠過來,拈著酸調對王大娘道:「我說這誰呢,不就是個臭養牛的,你身份多高貴多賢淑啊?不都是農戶出身,還嫌棄起別人來了!哈,我還道你是什麼千金夫人呢,原來是全靠賣女兒的三十兩彩禮開的牛鋪啊!」
她早就看不慣王大娘在村裡的裝模作樣,這會兒終於給她逮住機會發揮了!
「周三家的,你說什麼胡話,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王大娘怒不可遏。
周嬸子把籃子放在青棗筐上,雙手叉腰,哼道:「什麼胡話?這是實話!這街上誰不知道你家香香就是那張員外的小妾?三天兩頭吵著回家看爹娘,把張家的錢全墊回你家裡了,你倒好意思說秋燕不要臉,我問你你這老皮臉又去哪了?」
此話一出,周圍看熱鬧的人發出一陣吁聲,不少人點頭認同她的話。
「原來她就是王香香的娘,嘖嘖,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就是,也不知道怎麼養的這女兒囂張跋扈成這樣,你瞧瞧,我孫子上次被她的丫鬟打得腿都還腫著!」說話的老婦把一旁的孫子拉出來給大家看他的腿傷。
「嗚嗚嗚,奶,好疼!」
吃瓜群眾對著小孫子的腿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這王香香真狠,連無辜小兒都不放過!
只要惹了她的眼,讓她不舒服的都要挨揍一頓。
王大娘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見輿論風向不對,趕緊拎著菜籃子跑了。
「謝謝周嬸子替我們說話!」眠春水上道地抓了幾個青棗放進周嬸子的菜籃里。
周嬸子嘴上說著不要,手裡卻沒拒絕的意思,瞄了眼碩大飽滿的青棗,嘴角微微上揚:「你們作兒也是在這賣果?」
春水點頭:「對。」
「那挺好的,你們先賣吧,嬸子得趕回去做飯了。」
「好,嬸子再見!」
因著王大娘的鬧騰,讓一些看客覺得兩姐妹可憐,三三兩兩就把筐里的青棗買光了。
春水和秋燕收了錢,一個勁地鞠躬感謝。
收拾好攤位,秋燕把籮筐背到自己肩上,問小妹:「水水,咱是現在回去嗎?」
春水看向她,這才發現她姐雙眼泛紅,「姐,非嫁他不可嗎?」
眠秋燕怔怔,她咬咬唇,眼眶又紅了。方才在大街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罵,委屈之餘,心裡隱隱生出一絲不甘。
她也想不顧後果罵回去,但一想到彩禮的事,胸口擠壓的氣瞬間泄了。
「王家給的三兩彩禮定金已經被花掉了,給大哥交私塾費用了……我們家沒錢還。」
眠秋燕几乎是面如死灰,輕飄飄地說了這麼一句。
春水沉默片刻,想了許多話,但都哽在喉嚨沒出口。
最後才問:「婚期是幾時?」
「五月。」
五月,還有一個多月,還有機會!
眠春水道:「先不回去那麼快,我想去西街看看。」
兩人便往西街去。
大鵬鎮西街,主營服裝首飾類。來往人群女子居多,擦肩而過時鼻息間還縈繞著她們留下的氤氳芳香。
頭戴花釵發系蝶簪,步搖瓔珞隨著輕盈曼妙的身姿微微搖晃。姑娘們結伴而行,細聲輕語交談,展露笑顏時,恍若芙蓉映面,嬌嫩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