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茫茫一片,根本分不清誰是誰。有上次前車之鑑,春水抓緊二姐的手, 屏氣跟在後面。
給社神樹奉香倒酒, 誠心拜三拜。
春水強忍不適做完這些, 眼睛都被熏出淚, 趕緊掏出浸了水的繡帕捂住口鼻, 這才得以緩解。
秋燕把瓜果肉菜堆上供台,拉著春水走出去, 「等一會再進去吧,現在煙太大了。」
兩人蹲在大廟前看別人玩炮。
又是一連串的炮聲, 轟得耳朵發麻,春水抬手捂住耳朵。
余煙中走出一位少年,身姿挺拔, 面容俊逸,踏雪而來。
抬眸對視的一剎那,兩人都愣了。
「程宿,程宿!」春水站起身,向他跑去。
害怕他跑走,索性一把抓住他胳膊,緊緊不放。
程宿意外地看著她, 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應, 就這麼靜靜凝視著。
春水也盯著他的眼睛,似想從中獲取信息, 可惜,那雙黑眸平靜無波,毫無情緒輸出。
冷靜下來後,張張口,想問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程宿也不急,耐心十足等她開口。
半晌,春水才憋出一句:「你怎麼躲著我?」
說完,感覺有些委屈,眼眶一下紅了。
「我找你那麼多天,你也不理我。」
「你的那句話,我沒當場回應是因為我還沒消化好,我不知道要怎麼處理,等我想好了要和你好好談,你卻避而不見。」
「我……」春水哽咽,眼淚決堤般湧出來,啪嗒啪嗒掉,「我也喜歡你。」
話音剛落,她就感覺握著的人渾身肌肉緊繃,僵直在原地。
視線被淚水模糊,她眨眨眼,淚珠滾落大半,眼前清晰起來。
程宿沒有她想像中的激動和開心,而是蹙起眉,伸手想要拭去她的淚,剛碰到臉頰,又縮了回去。
「你……」春水想說什麼,「砰——」一聲炮響炸得她心* 驚肉跳。
炮聲不是連續的,而是火力比較大的炸炮,單個就賣四五兩銀子,丟一個出去耳朵都得嗡半天。
「砰——!」又是一聲炮響,而且近在咫尺。
「啊!」春水驚呼一聲,下意識貼緊身側之人。
程宿迅速攬過她,把她護在懷裡,沉下臉瞪向身後的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是兩個半大的小孩,受到警告還嘻嘻哈哈不當回事,挑釁回瞪他。
程宿眯起眸,從帶過來的鞭炮上扯下兩個,點燃後瞄準朝兩人扔過去。
那兩個小孩沒想到他準頭這麼好,只聽兩聲悶響,衣服被炸出一小破洞。
「啊!我的襖子!」
「你個壞人,賠我衣裳!」
兩人叫囂著衝上來,程宿帶著春水一轉身,兩人撲了個空。
嗷嗷在地上嚎,一邊放狠話一邊爬起來找人,再一看,哪還有剛剛那兩個,全是不認識的人頭人臉。
「怎麼辦魚哥,我這襖子破了我娘要打死我!」
魚哥不滿嘖一聲:「哭哭啼啼像個什麼樣,是男的不你?我給你再買一件就是,選最好的料子,包你娘挑不出刺來。」
「嘿嘿,那行,謝謝魚哥!」另一個人轉悲為喜,抹把淚繼續嬉皮笑臉。
春水被程宿護著走到廟門旁邊,看到秋燕一臉吃瓜樣,臉霎時臊紅起來。
窘迫地挪開視線,發現程宿正盯著自己唇角含笑。
「你笑什麼。」
理不直氣不壯。
程宿的笑意更深了。
他放下祭祀品,雙手比劃著名什麼。
薄唇微張,配合動作反覆說幾段話。
春水認真看了很久,大概理順了。
沒有回應的那幾天,程宿以為她不喜歡他,在躲著他走。
因為自己有缺陷,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表白,卻害得對方好幾日都不敢出來。
忐忑自己是不是讓人感到為難了,輾轉反側好幾夜,他釋懷了。
沒想到春水居然來找他了,縱使心裡再有準備,他也害怕聽到最壞的結果。
避而不見,讓關係隨時間轉淡是最體面最柔和的方法。
「你蠢啊!我要是不想理你,為什麼還要連續好幾天都去敲門,害我在風雪中白白凍了這麼久!」
春水知道他一直待在家裡,就氣不打一處來,給他輕捶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