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友在被窩裡困難地翻了個身,無比感動地開口:「你太貼心了小絨,就在平平無奇的今天,我鄭重決定,把我爸唯一的女兒許配給你!」
「這時候就有人要問了,小絨小絨,你為什麼那麼可愛啊?」
另一道聲音接上:「這時候就有人要回答了,因為我們小絨是寶寶中的寶寶,小乖中的小乖,最可愛的寶寶!」
津市人連骨子裡都刻著點語言天賦,她們你一言我一語,說起話來就像是群口相聲。
冬絨被誇得面露幾分難色,想說什麼又停住,最終還是蒼白制止:「我會好好帶早餐的,你、你們,別再說這種話了……」
一本正經且沒什麼威懾力的話,不知道又不小心踩中了哪個笑點,惹得其他幾個人再次在被子裡哈哈大笑。
冬絨出門時額上還殘留著茫然的一腦門汗,被外面的風一吹,冰涼涼的。
她一個人去了食堂,看著手機屏幕里幾個舍友發來的五花八門早點,差點看花了眼。
南理的學校食堂有好幾個,但是離她們宿舍最近的這個,是菜品供應最簡單的。
儘管有三層樓,但是實際上賣早餐的只有二樓幾家零星的店。
早上要趕早課的人非常多,幾乎每個製作時間稍微久點的窗口都排起了長隊。
冬絨看了看採購清單里的煎餅果子這一項,緩了緩呼吸,認命地排到了長長的點單隊尾。
與此同時,食堂餐廳里又湧進了一批上完早修從教學樓那邊趕回來的化學學院學生。
一片熱鬧腳步聲里,卓晉的聲音摻雜在其中,顯得格外促狹:「周大帥哥,一大早就被人追到班裡表白,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周枕景在學校里受歡迎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早在剛入學的時候,學校的撈人帖子十條就有八條都是偷拍他背影的模糊照片,想加聯繫方式的女生更是數不勝數。
不知道是不是他這張高冷優等生的臉容易給人錯覺,很多女生都堅定不移地覺得他是那種死纏爛打就能夠談上的類型。
大學也不像高中那樣保守,各種表白手段簡直層出不窮。
但是也沒見過膽子這麼大的。
早自修學生會的紀檢部還在講台上點名,這名女生捧著束花闖進教室往周枕景身上一砸,氣勢洶洶地堵著他當眾告白。
卓晉努力讓自己的話聽起來顯得沒那麼嫉妒:「那個妹妹好像是隔壁藝術系的,長得也挺漂亮。」
「你就這樣想也不想地直白拒絕人家,讓她多沒面子。」
「實在不行把花收下,那花看著就不便宜,進垃圾桶可惜了。」
周枕景迎著周圍八卦的談議,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周身的氣壓比以前要更沉冷一些。
他手裡慢悠悠地轉著一隻手機,心情欠佳,什麼話也沒說。
卓晉和他相處幾月,早習慣了自己室友這副寡言少語的態度,絲毫沒感覺到被冷落,自顧自將話接下去:「哎,你這手機新買的嗎?怎麼感覺和之前用的那隻不一樣?」
周枕景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將手機重新揣回口袋,淡淡回了一句:「備用機。」
兩人路過滿是人的窗口,卓晉眼尖,率先看見了熱鬧,探出脖子一個勁幸災樂禍:「那邊好像吵起來了。」
周枕景聽了他的話,抬眼將目光投過去。
其實也算不上吵架,只是站在點單台前那個的女生眼圈有點濕潤發紅,手腕上纏著幾個塑膠袋子,背影孤零零的,模樣看上去好像受了委屈。
冬絨用手背壓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氣哀嘆,她壓根沒想哭的。
剛剛隊伍排到她點單的時候忽然亂了,好幾個後面的學生以趕時間為藉口趁機擠了上來。
她等了很久不想讓,蹙著眉宇,著重申明是她先排在這裡。
即使大家再沒素質,臉皮也不至於厚到這種地步,聽到這樣的話,當即訕訕地給她讓道。
冬絨重新擠上來,匆匆忙忙地將要求說了一遍,特地強調了不要加蔥。
然而拿到手的時候,卻發現煎餅還是被加了蔥。
她猶豫了下,還是決定開口:「叔叔,你好像做錯了,我剛剛說了這個煎餅不要加蔥。」
「你能不能幫我重新做一個。」
生意繁忙,後面排隊的人還在翹首以盼地等,老闆一把接過她的袋子,音調又急又快地丟了句:「你說過嗎?我可沒聽見,是你自己沒說清楚!」
「你湊合著吃吧。」
冬絨被驟然抬高的語氣凶得心裡一突,有些莫名地眨了下眼。
平時習慣了叔叔阿姨帶著口音的和聲細語,乍一聽這樣的話,還以為做錯事挨罵了。
從小到大去買東西,哪怕只是幫家裡人跑腿去菜市場買點調味料,攤主也會看著她長得乖,喜滋滋地多給她塞兩根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