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捨不得男朋友,你怎麼不搬去男生那邊睡?」
女生攏著被子不說話了。
冬絨頭重腳輕地撐著手腕起身,有這對情侶在這裡,她橫豎是睡不好覺了,還不如出去看看有沒有別的地方可以打地鋪。
起身的時候身子一時虛弱發軟沒穩住,踉蹌了一下,差點栽倒。
下一瞬,從身側伸來一隻泛著青筋的有力手臂,穩穩地將她的整個腰身攔抱住。
周枕景右手還提著個暖水壺,單手輕輕鬆鬆地將冬絨扶住,垂眸看向她白得快透明的臉色,擰起眉宇:「生病了不好好睡覺,又亂跑什麼?」
冬絨從他的懷裡抽出來,烏黑的細睫輕輕顫動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的時候心理防線格外脆弱,她聽著這句關切的詢問,居然委屈地有點想哭。
「他們在這裡……」她的嗓子啞得都快聽不清了,「我沒有辦法睡。」
周枕景順著她的話音歪頭看過去,看見了那對格外纏綿的情侶,再看了看冬絨幾乎快要貼到牆壁邊上的被墊,眸光頓了頓。
他彎腰將東西放下,言簡意賅地對她吩咐:「先等我一下。」
冬絨不知道他要去幹什麼,有些無措地站在原地,緊緊抱著自己的被子。
沒過多久,周枕景便去而復返,手上松松抱著的,是他的被褥。
他將打地鋪的被子鋪在了冬絨和那個男生的中間,毫不客氣地拍了拍那人的後背:「讓一下,我要睡在這裡。」
那個男生都已經快要睡著,本來還有些不耐煩,睡眼惺忪地回頭看見周枕景那張漠冷的臉,瞬間心頭一凜,睡意全飛。
他縮了下脖子,立馬聽話地往邊上擠了擠,直到讓出了一個能夠容納一個人的空位。
房間裡的溫度高,周枕景身上只套了一件黑色短袖,露出了堅實白皙的胳膊,微長碎發遮住了眼睛。
他單只長腿曲起,背微低,有些散漫地坐在地上,衝著冬絨示意:「可以過來了。」
冬絨有些猶疑地走過去,低聲詢問道。
「你……今晚睡在這裡嗎?」
「不睡。」
他說。
「你睡吧,我幫你看著。」
冬絨又抱著被子重新躺了下來,她的眼睛時不時瞥向周枕景的方向,有些欲言又止。
因為生病,她被汗濕的劉海貼著額頭,讓原本就小巧精緻的五官看起來多了幾分羸弱。
而他一直用一種背對著的禮貌姿勢朝著她,沒有要打擾的意思,後頸處微長的碎發看起來毛茸茸的很好摸。
「剛剛被吵醒了,現在我有點睡不著。」
她的被子拉在下巴處,盯著他令人安心的背影開口。
「你可不可以唱兩句之前宿舍停電的時候唱的那首粵語歌?」
「又想家了?」
這個「又」字用得很奇怪,但是冬絨當時也沒來得及深想,只是迷迷糊糊地順著點了點頭。
她是想家了,生病之後一直壓抑在心底的那份想回家的心情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一般勢不可當。
尤其是在身邊甚至找不到一個熟悉的人的時候,這份感覺便來得格外強烈。
冬絨將被子又往上面扯了扯,蓋住自己眼角無聲掉出來的滾燙眼淚。
閉上眼睛,耳邊是周枕景輕輕哼起的歌,這次唱的不是那首悲情的《富士山下》。
他的嗓音偏清澈,配上粵語,落在耳朵里很溫柔。
冬絨本來還在振作精神認真聽,後面很快不知不覺睡著了。
燒到後半夜,她連呼吸都是滾燙的,朦朧間感覺頭上被蓋上了一塊冰涼的毛巾,有些失靈的鼻子隱約嗅到了一絲潮濕的淡淡香氣。
有人抱著她起身又餵了一次藥,苦澀的藥片貼著舌尖,一雙微涼的手捏著她的下巴讓她張嘴喝水。
冬絨靠在他的胸膛,睜不開眼,幾乎是機械性地照做吞咽,總覺得這個人的聲音耳熟得有點不像話。
之後又燒得失去了所有意識。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周圍一個人也沒有。
她的額頭溫度已經變得冰涼一片,燒已經差不多退了。
帶隊的學姐守在她身邊,見她醒過來,有些關切地將她扶起來。
「你生病怎麼不早點和我們說呢?」她試探著她的體溫,鬆了口氣,埋怨道,「幸好沒燒出什麼毛病,我們馬上要回去了,等到等下上車之後,就立馬回寢室好好休息吧。之後的實踐活動就不用再勉強參加了。」
冬絨聽著這些話,忍不住往四周看,卻再也沒看見周枕景的身影。
再然後,冬絨就收到了父母的消息,讓她趕緊改簽坐飛機回家。
要不是她再三解釋一個人可以,說不定這兩人現在就會買機票過來津市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