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駒,能找到回牧場的路嗎?」
小馬駒嘶鳴一聲,左瞅瞅,右聞聞,探索著往前走,似是在找路。
她見乳白的小馬駒,已漸漸化為粉紅,忙扶著高夫人下了馬。
不遠處,有條約莫六尺寬的小溪,潺潺地流,高夫人正欲用溪水搓掉臉上、手上的髒污,便被她阻止。
她還幫著高夫人將發上的珠釵、脖頸的項圈、手腕的鐲子,甚至小小的耳璫、戒指都取了下來。
撕掉夫人一截裙擺,更便於行,還用這截布將金銀首飾裹了,塞進包袱深處。
一抬頭,瞧見夫人的穿著,忽覺二人的衣裳亦頗為打眼,就算撕出些破洞也不抵用,只好將身上捆好的包袱都拆了下來,翻找著。
方才雖緊急,除了她自己的包袱外,她還抓了些一摸便知其中放了乾糧
的布包。
只是手黑,還抓著個高母的包袱。
裡頭全是些梳兒、鏡兒、護膝,竟還藏了三五個晾乾的鎛飥,就是這些迷惑了莫婤。
「婆母貫好這口!」
見扯出一大堆無用之物,高夫人無奈解釋。
鎛飥,挼如大指許,二寸一斷,煮時多加肉羹,晾乾盤成團,類似於現代的麵餅,老人家很是喜愛。
也算是口糧了,莫婤將裹著鎛飥的桑皮紙重新包好,怕碎還又套了層棉布,總算在最下層,翻出幾件灰褐色長袍。
高夫人見狀更不好意思了些,復言:
「婆母嫌路上塵土多,這是用來罩灰的。」
應是來時用過,上頭果真沾了些泥漿、草灰。
莫婤見著更滿意了些,喚了高夫人,找了個草隴。
換完衣裳,天空中烏雲聚得更攏了些,方才還涓涓流淌的小溪,眼見著都寬了寸余。
莫婤再不敢耽誤,讓小馬駒領著,扶著夫人,沿著堅實的崖壁,往高處走,躲避山洪的同時,更是為了找個能躲雨的地方。
終是找到一處崖洞,她吹燃火摺子,往裡照了照。
見石壁上只有些苔蘚、蕨根,沒有蝙蝠、灰鼠等生物,遂放下心來。
將馬背上沿途撿的乾草枝丫堆在山崖里,莫婤又同高夫人多搬了兩趟,連崖壁上的藤蔓都砍了幾籠,直將崖洞堆滿了,方覺心中踏實了些。
讓小馬兒自己吃一圈草回來,她在崖洞周圍找了些平整的石塊,尋了崖洞深處擋風的平地,搭了個簡易灶,燃起火來。
火光方閃動,小馬駒嘴中含著叢灌木,噠噠跑了進來,洞外忽而電閃雷鳴,下起暴雨。
翻出自個包袱中熬藥的圓頭紋雙耳罐,煮了鍋祛除風寒的湯藥,同高夫人一道用下。
就著火,又將乾糧包袱中的蒸餅,熱了兩個咽了填肚兒。
小馬駒繼續踱著馬蹄過來,將咬著的灌木丟她面前,她仔細辨認,發現竟是野生的小桑葚。
用荷包里的手帕,擦巴了兩下,同高夫人用了些,外頭的雨聽著又大了,雨聲中還夾著土石翻騰滾落的響動,讓她心驚肉跳。
警惕四周,多觀察了半晌,見此間崖洞始終安全,才從包袱中多搜羅了兩件袍子裹著。
往火里添了些柴,在火堆旁鋪了乾草,小公子被夾在中間,她同高夫人相擁躺著,打了個盹兒。
「哇哦——」
二人是被小公子的哼唧聲吵醒的,約莫是餓了。
幸而高夫人一直自己餵養,不若這般情況,去何處找奶娘啊。
高夫人一面慶幸,一面熟練地給小公子餵食。
而莫婤卻是走到山洞口,瞧著連綿不斷的雨勢發愁。
這雨眼見著是輕易不會停的,幸而之前多囤了些柴火,省著用,還能堅持。
但她們這點乾糧是啖不了幾頓的,也不知此處離牧場有多遠,路上還需要耗費多久。
況且高夫人還要餵奶呢,光啃乾糧營養斷是不夠的啊。
光發愁也無用,莫婤搬了塊石頭,坐到洞口不遠處,一面編著手中乾草、藤蔓,一面瞧著雨勢。
手眼不停,編了頂草帽,穿了個草籠,還織了件蓑衣,見雨始終不歇,又用藤蔓結了張細密的網。
檢查崖洞口有無積水時,瞧見外頭的傾盆大雨終是緩成了綿綿細雨。
也不等了,同高夫人打了聲招呼,不顧其阻攔,她頂了草帽,披著蓑衣,手提塞了藤網的草籠,腰別鋒利的環首彎刀和飛鏢,沖了出去。
「小馬兒,你就在山洞等我。」
阻了要跟出來的小馬駒,還將懷中的小狼崽塞到它背上,莫婤三兩下靈活閃身,到了山崖下的小溪處。
溪邊,大雨時躲在深處的魚兒,也趁著雨小浮上來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