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忌,你要帶我去哪兒?」
長孫無忌在馬車上就用黑綢帶蒙上了她的眼,待馬車停後,更是徑直抱著她下了車。
扶著她慢慢朝前走,約莫行了三分鐘,終是解下了她眼前的黑綢。
入目是鑲嵌著銅製獸首的朱紅大門,門前還蹲著對威武的石獅子,門楣上高懸著塊牌匾,上頭的字恢弘大氣寫著「莫府」。
「阿忌!」
莫婤驟然轉身,懵懵地望著長孫無忌,只見他勾起唇角,鳳眸中似閃爍著無數星辰般璀璨,卻又如艷陽般炙熱。
他未說話,只是安靜又真摯地望著她,將手中的銅匙塞進她的手心,握著她的手將鑰匙插入銅鎖中,交疊的雙手一道開啟了朱紅大門。
裡頭是個五進院落,他引著她往裡走,邊逛院子邊道:
「本想布置好再帶你來,但終究是你的院子,自要你覺喜歡舒適,便先帶你瞧瞧,想怎布置都同我說,我去辦就好。」
「怎是我的院子?」她想著院門上的「莫府」二字亦覺奇怪,遂直言道,「不是婚房?」
長孫無忌驟然幽深了鳳眸,隨即又按下心頭的洶湧,從懷中掏出房契,啞聲道:「屬的你的名,自是你的!」
定睛望去,上頭果填的她的名,連長孫無忌自己的名也無。
見她面露遲疑,他輕輕上前將她擁入懷中,頭埋在她脖頸處,唇貼著她脈搏道:
「夫人就當我是入贅的罷,這姓氏比不上你半分,我只願永遠是莫婤的夫君。」
唇下的脈搏跳得愈發猛烈,他覺自己亂跳的心也漸漸與其同頻,腦海中走馬
燈般閃過這些年的一幕幕,最終定格在她將他從長孫府救出來的那夜
——靈堂前,萬籟俱寂,唯有他心動如雷。
兩人相擁半晌後,一道逛院子,長孫無忌知曉她的喜好,專挑了帶大園子的院落。
她在裡頭規劃著名,這邊培育草藥,這邊種香料,那面搭爬藤架,那面栽瓜果蔬菜。而跟在她後頭的長孫無忌,滿臉寵溺地笑望著她,仔細聽著。
仗著記性好,擅丹青,他甚至翻出執筆畫著,時不時同莫婤商量兩句,二人勾勒得不亦樂乎。
待逛完後,出了院門發現這院子竟在永興坊。
永興坊內多名宅,又因離皇城近,價格定不便宜,只她還未開口,長孫無忌便道:
「婤寶放心,攢了這麼多年的聘禮,一座宅子可算不了甚。成親後我上交了身家和俸祿,夫人可不能嫌棄我是個吃軟飯的!」
「胡說甚!」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轉而想起永興坊還住了一位名人,大唐未來的第一諫臣——魏徵。
不過現今的魏徵依附於太子李建成,日日勸說太子要儘早除掉秦王李世民呢!
思及此,她露出個狡黠的笑。
據說魏徵與他的妻子裴氏亦是恩愛非常,日後若有機會,她定要拉著長孫無忌去「討教」一番「夫妻相處」之道。
瞧了瞧日頭,竟已至申時,她忙拉著長孫無忌上了馬,往安興坊去。
昨夜她已回憶著仔細比對過狼煙的位置,約莫就是興慶宮附近,而興慶宮周邊只有勝業坊、永嘉坊和安興坊。
安興坊①與永興坊相鄰,她便欲先去瞧瞧。
此坊內多寺廟和樂官院等,之前高夫人每年都會叫他們一道去裡頭的定禪寺上香,只是後來遠遷太原又搬入了皇宮中,便再未去過。
忍不住感嘆兩句世事無常,一路走走停停越走越偏,忽而前頭傳來陣尖叫。
「啊——救命啊——」
女子的哀鳴,如杜鵑啼血般淒涼,驚得四周的人都朝著聲源處奔過去,她也拉著長孫無忌往前跑。
片刻就瞧見了向他們飛奔而來的女子。
女子身著飄逸的梅紋襦裙,絲滑輕薄的雪白料子上,卻滿是泥漿,裙擺應是被荊棘劃破,掛著些雜草,隨著她慌亂的腳步在風中狂舞。
奔跑間,隱約瞧見裙身被撕出了好幾個大洞,露出白如凝脂的肌膚,上頭泛著點點紅青紫。
而上身的交領也崩得愈發大,脖頸處有一圈烏青,離得遠莫婤也沒辨得是掐的還是勒的。
許是見著周圍人多,女子終是沒了力氣,撲通跪在地上,含淚的美眸掃過眾人,最後定定望著莫婤和長孫無忌磕頭道:
「求求你們救救我,幫我報官——」